奥克斯仿佛害怕被她的的丑陋灼伤眼神,眯着眼打量对方。
率先开口的这位是三姐妹里的织婆。
她弯腰驼背地站在最右边,大部分身躯笼罩在像是帆布、又像是抹布的暗褐色织物里,只露出一对赘肉横生的四指“鸡爪”,和两截大得出奇的脚。
一顶红色的高脚尖头帽遮住了她大半个脑袋,下半张脸上右眼套着毛发编织的褐色眼罩,左眼就是个布满七星瓢虫斑点的肉瘤。也不知道她用什么器官看东西。
她的鼻子,通红的鼻子宛如乌鸦的喙一样又尖又长,一张嘴唇毫无血色,干的开裂。
最奇怪的是,她腹部的织物向下露出一对孩童的娇小双腿,随着她呼吸的频率,双腿轻盈地左右摇晃,装饰物一般。
“他们本人看起来倒是更英俊…”位于中央的另一位夫人接过了织婆的话头,瓮声瓮气地说。
作为三姐妹中的煮婆,她的身材最为肥壮,粗壮的胳膊想必能极为轻松地挥舞大铁锅中的搅拌勺,裙下的双腿仿佛平地上隆起的水坝,腰肢臃肿若水桶,肚皮像是大锅般凸起,身高比常人高出一半,这一切让她看上去一座移动的肉山。
她的一身肥肉被遮得严严实实,实际上把她名字里的煮换成“猪”的话,反而能更好地描绘出她的形象——一头人立而起的肥猪。
她倒是没有像姐妹那样佝偻着身体、弯腰驼背,而是双手叉腰,昂头挺胸。
也许是因为面容太过于惊世骇俗,她用一个稻草编制的笼子将脸完全罩了起来。
“我喜欢中间这一个,他的长相最符合我的审美。”最左边的呢喃婆冲奥克斯抬起了头。
她的脸和煮婆风格相仿,被一张红褐色的纱布遮住。
她的身材…嗯…是两姐妹的综合体,含胸驼背中等体型,肌肉倒是挺发达的,姿态颇像鸵鸟和袋鼠。她露在外的皮肤苍白无血色、皱巴巴的,生满肉瘤和水痘似的疙瘩,异常恶心。
不过,她最吸引人注意力的是腰间挂着一个巨大的布袋,袋子表面脏兮兮的布满血迹,还露出了一支小孩的胳膊。
猩腐气息吸引到一堆苍蝇,围绕着编织袋盈盈嗡嗡地盘旋。
“咳咳…林中夫人…谢谢你们的夸奖,”奥克斯压下心头的狂风暴雨,稍微往回收了收剑刃,尽量平静地说,“你们本人,倒是跟油画里的不太一样。”
“猎魔人,画像不是欺骗,那是我们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和你这样强壮又英俊的年轻人,一起过日子。”呢喃婆桀桀怪笑道,“可惜威伦这片土地充斥了太多恶意和负面情绪,这些东西比最毒的毒药更具破坏性,它们不断腐化着我们的身体,才让我们衰老至此。”
“林中夫人…下瓦伦村民,和整个威伦都赞美着你们的信誉。”弗利厄斯在此时沉声打断了老巫妪的话,他没有心思去猜测真假,去和这种丑陋的非人种打情骂俏,“现在我们已经如约献上了祭品,轮到你们实现承诺…把卡尔还给我。”
“没错,我们向来信守承诺…”织婆将鸡爪似的手掌往虚空中抓了一下,述说道,“你口中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刚来的时候瘦的跟竹竿似的,又累又怕,连站都站不稳。”
“这段时间我们尽可能地照顾他…”呢喃婆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很无辜地说,
“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煮婆补充。
“可惜他一点也不听话,好几次想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织婆唉声叹气,“这段时间白疼他了。”
“那他究竟在哪儿?你们为什么没有把他带过来?”弗利厄斯咬牙切齿地说,脸上青筋突兀,握住剑柄的手越发使力。
“别激动,猎魔人,我们没有伤害他一根汗毛,他正待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吃得饱,穿得暖。”呢喃婆把玩着布袋中的那只小手。“就在刚才,鸦灵将他送到了下瓦伦村长的房子里,等候几位…”
弗利厄斯听完,迫不及待就要离开。
“别忙着走,不如听听我们另一个建议如何?”煮婆走到了祭台前,提起那枚血肉模糊的狼首,凑过去嗅了嗅,带着陶醉说,
“你们带来的祭品很完美,拥有充足的魔力,此外…”煮婆顿了顿,“他还沾染着呢喃山丘的疯狂气息,你们进入了那块禁地,对吗,猎魔人?”
“那又如何?”三名猎魔人并肩而立,互为犄角,
“在呢喃山丘,诸位有没有发现一颗巨大的树心…”织婆朝虚空伸了伸爪子,观察猎魔人的神色,没看出什么名堂,便说道,“我想请你们重返呢喃山丘,替我们除掉那个东西。”
“你们这算是委托吗?”奥克斯讽刺道,“还是想再绑架一个成员,威胁我们办事?”
“我们会给与充足的报酬,猎魔人…”呢喃婆解释道,“最开始那样做,算是一个考验吧。”
织婆说,“并非所有猎魔人都愿意跟我们这样的存在接触,至少我们已经开了个好头,都履行了承诺,不是吗?”
“只要你们愿意施以援手…”煮婆挠了挠臃肿的身体,“我们会让各位明白,威伦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也拥有一些珍贵的宝物,用它们作为报酬,足以让几位称心满意。”
……
三名猎魔人交换了个眼神,就在昨夜,树心已被学派的年轻人收走了灵魂,但呢喃山丘的自然之怒仍然没有停歇,因此林中夫人也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关于呢喃山丘的委托,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信息,树心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们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奥克斯神色微动,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另外,弗利厄斯得接走那个孩子,他们要先离开威伦…”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呢喃婆质问道,“猎魔人,你们还有两个同伴去了哪儿?”
“他们已经离开了威伦…”奥克斯笑了笑,硬着头皮说,“并非所有猎魔人都习惯集体行动。”
“是吗?”呢喃婆垂下头安静地感受了片刻,她没能从安插遍整个威伦的耳目中接收到有用的信息,也就不再怀疑。
而奥克斯悄悄松了口气,心下暗忖,“罗伊、雷索,我也只能替你拖延这些时间了…”
……
距离下瓦伦西边十多里的地方,两名浑身涂抹着树心鲜血的猎魔人来到了鲍尔德山前,他们像猫科动物一样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移动,躲过了林中夫人的祭司和巡山守卫,踏上了通往山巅的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