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爱佛琳看到了一对野兽似的眸子,其中蕴含的情绪十分复杂,将她从痛苦的深渊唤醒。
爱佛琳脸上出现些许生机。
那个人群中的年轻人给了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眉眼,鼻子,嘴唇,都似曾相识,但与记忆中的印象又存在很大的差别,一时间她想不起对方的身份。
实际她最后一次见到猎魔人已经大半年前,那时罗伊尚未度过青草试炼,而如今,经过青草试剂催化,高速发育过后,猎魔人的面貌和体型发生了显著的改变。
身高涨了一大截不说,五官更加棱角分明、皮肤更为细腻、越发偏向精灵,气质也变得沉稳。
他究竟是谁呢?爱佛琳柳眉微蹙。
年轻的猎魔人身边陆续出现了几个大汉,当爱佛琳的目光扫过其中那个身材最为魁梧、光头锃亮的男人,面露恍然……
雷索,蛇派猎魔人雷索,那么他身边那个眼熟的年轻人,便是他形影不离的学徒——
“罗伊……”爱佛琳红唇动了动,微不可察地呢喃了一声,恍如隔世。
那个曾经叫她爱佛琳姐姐的少年、一位四分之一精灵。
“他都长这么大了…”
……
“小鬼,”雷索凑到同伴耳边低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插手?”
光头大汉的扫过火刑柱上的三位囚犯,体贴地说,“虽说亚摩斯那家伙为难过你,挺招人烦的。但我记得爱佛琳跟你关系还不错…一路嘘寒问暖…临别依恋不舍…”
“亚伦的一双儿女也是由她送到梅里泰莉神殿,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过得如何?”
这位曾经娇艳如花的精灵少女,现在变得如同霜打的茄子,失去了精气神。
她身边的好友同样异常狼狈:原本充满野性的刀术少女坎蒂拉垂头不语,小丑则神情麻木,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
尽管他们如此凄惨,还不时有围观的好事者将腐烂的蔬菜、垃圾往他们身上丢,一边说着污言秽语。
罪人、怪胎、巫婆……
没有人阻拦,大家都在看笑话。
海蝎子杂技团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要不要出手?”罗伊自言自语似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毕竟在火刑柱上受难的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熟人,要他彻底置身事外,他做不到。“我果然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罗伊,你们认识这几个可怜虫?”奥克斯兄弟投来好奇的目光,
“算是朋友…”罗伊抿了抿嘴唇,但爱佛琳只是和他关系不错,与别人无关,他没有理由要求同伴援手。
“那还磨蹭什么?!罗伊,难道要对朋友坐视不理?!”
奥克斯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朝高台走去。
众人跟了上去。包括猫派猎魔人,牵着卡尔的小手,灰绿的眸子闪烁冷光。
蛇派众人在威伦帮了他一把,轮到他出手的时候,他也毫不含糊。
火刑柱前,那位首领模样的军官绷紧了手中黝黑的皮鞭,抖动手腕就要有所动作,视线中突然闯入五名大汉,不由脸色微变,“等等……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懂不懂规矩?想凑热闹就给我老老实实靠边站!”
军官身边几位士兵瞬间围了过来,按住腰间的配剑与猎魔人对峙。
围观者看热闹也不嫌事大,怪叫连连地怂恿着、尖叫着,似乎恨不得双方立即来场生死决斗!
“别紧张,士兵,我们不想找麻烦。”奥克斯皱着眉,停下脚步,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能不能和犯人聊几句?”
军官不屑一笑,“你们是什么身份,把刑场当成什么地方、澡堂还是酒馆?死刑重犯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别给我添乱了,赶紧滚开!”军官不耐烦地挥了挥走,又猛地将皮鞭往半空中一抽。
“啪”的一声脆响,皮鞭闪电般划过半空,腹部伸展开一对对宛如千足虫闪烁渗人寒光的钩刺,火刑柱上的三人瞬间绷紧身体,脸色恐惧,明显对这根皮鞭印象深刻。
罗伊咬了咬牙,几乎能想象到,这条鞭子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卷走爱佛琳三人身上的血肉。
“迪伦阁下,你不让我们接近,我们还怎么替男爵效劳。”
“年轻人?”军官眼中浮现一丝凝重,接着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不重要…”罗伊转身看了一眼同伴,众人鼓励地朝他点点头,“重要的是,要抓住伤害亚里安少爷的罪犯…必须和这三位证人谈一谈。”
“抱歉,我没有收到确切消息有谁接受了男爵的委托,不能放你们过去。”军官仍然顽固地挡在猎魔人身前。
“如果你实在不相信,待会儿陪我一起去拜见巴伦男爵总行?”罗伊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密集的士兵,“还是你担心我在这么多士兵的眼皮底下劫走犯人?”
军官愣了足有十秒钟,直到猎魔人凑到身边,泰莫利亚白百何的信封。
他这才脸色一变,慢吞吞地侧身让开一条路,把罗伊放了过去,“既然你有首都的大人做担保,那和犯人聊聊当然没问题。但给我抓紧时间,放老实点,要是敢有任何不轨行径,我们只能把你送到验尸官那里去,明白吗,猎魔人?”
“当然…”罗伊则朝身边人说,“各位,替我看好维尔特,我去去就回。”
士兵开始驱赶路人,罗伊则独身一人来到了爱佛琳身前。
这位精灵族的少女被粗糙坚硬的缆绳死死捆在火刑柱上,绳索深入皮肉,勒得她纤细的身材微微变形。
猎魔人记得往日里爱佛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鲜花的香气,可现在只剩浓烈而刺鼻的,汗水血液混合的腥臭。
爱佛琳身上一身鹅黄色的外套不知道穿了多久,被皮鞭和其他刑具破坏成一条一条的,近乎衣不遮体,显出大片淤血的肌肤,以及一簇簇难看的伤痕:皮开肉绽的新鲜伤口,干涸结疤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