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就得照我的规矩来!”欧迪姆在不知藏在哪个地方反驳,“而且这只是开胃小菜罢了。”
“那此处已经不属于以前的世界?究竟是另一个位面,还是刚特·欧迪姆创造出来的地方?”
不及多想,罗伊视野的余光注意到左手不远处,一排低矮石梯往上,两个灯笼洒落妖异的红光,照出一个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的亭子。
猎魔人脚步顿了顿,接着迅速凑近过去。
这个亭子应该有上百年的历史,饱受风雨摧残,顶盖只剩下残缺的几块瓦片,长满苔藓,而凉亭的立柱纯粹由周围扭曲的古树枝干生长而成,阴森可怖,摸上去手感湿漉漉、粘稠,恶心。
凉亭中央还坐落着一口陈年老井,罗伊往井口里探了探身体,灯笼的红光照出干涸的井底,几具小动物的骸骨、几根枯萎的树枝,滴水不剩。
罗伊皱了皱眉头。
“伙计,这口井没给你一丝灵感?”刚特·欧迪姆的声音从井底冒了出来,“何不进来看看?我就在里面。”
“欧迪姆,别耍花招误导我!”猎魔人一脸笃定,“井里面只有你的‘回声’,而‘回声’虽然满足‘你能说,我也能说’,但它不可触碰,绝不是答案。”
“你还算有点脑子,猎魔人。”
“彼此彼此…”
……
从凉亭返回小路,不久,罗伊经过一条悬空的独木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大裂谷,其中灰黑色的云雾氤氲缭绕,隐隐的黄光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地闪烁,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令人心浮气躁的轰鸣声。
热的有些熏人的风从深渊里吹了上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这下面是岩浆河吗?”猎魔人在桥上伫立了片刻,便因恐高而感觉到一阵微微的眩晕,他几乎能想象到从独木桥落下,掉入岩浆之中被彻底融化为气体,骨灰都剩不下的惨状。
他赶紧收回目光,紧接着一个诡异的、清脆稚嫩的童音突然从身后叫住了他。
“罗伊!”
“救命!”
“嗯?”猎魔人心头一跳,瞬间陷入了回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陪“他”度过了大部分童年时光。
“谁还会叫我罗伊,难不成是错觉?”
他忍不住转身回望了一眼,赫然发现就在他脚下不远,从独木桥下面伸出了一只瘦小纤细的手臂,紧紧攀附住木板。
一个男孩倔强地冒出了脸,
黑色的西瓜头、胖嘟嘟的脸蛋涨成血色,大约bā • jiǔ岁的年纪。
鼻子下面两条毛毛虫似的鼻涕一抽一吸的,颇具喜感。
……
罗伊瞳孔收缩,完全笑不出来,“假的吧?对,肯定是欧迪姆用来迷惑我的障眼法!”某些痛苦的记忆潮水般在脑海中翻卷。
难道,镜子大师,真的有本事将死者的消散的灵魂重聚,囚禁于异世界之中?
他随即摇了摇头,在意志作用下恢复镇定,狠下心继续往独木桥对岸走去。
“罗伊,救我…我是小布兰东啊!”男孩叫的更加凄惨,呼吸越发急促。
猎魔人加快离开。
独木桥开始轻轻晃动。
“你忘了吗…呜呜…是我把你介绍给了弗莱彻老爹,让你当上屠夫学徒,你欠我个人情…求求你,拉我一把…我不想掉下去…呜呜…”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鼻涕虫?”罗伊忍不住问了一句,但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距离对岸越来越近。
“呜呜…小布兰东也不知道,我是无辜的…一醒来就出现在这儿,下面的河水很烫、烫得我浑身发疼……快把我煮熟了。”
“嘿,伙计!”另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男孩的叫唤,“碳山向你问候,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你!你也死了吗?”一只又粗又短的毛手拽住了独木桥的缰绳。
接着矮人标志性的浓密胡须脸冒了出来。
“快来拉伯尼一把!”矮人吃力地拽住缰绳,半个身体悬空,随着吊桥摇晃,脸上肌肉绷紧,勉强做出豪爽的笑脸,“把俺拉起来,咱俩再合力救出这小屁孩儿,找个地方叙叙旧,交流交流箭术,让我看看你的进步。”
“下面的日子可不好过,幸亏矮人皮糙肉厚…”
矮人发现前方的身影完全无动于衷,步伐未见分毫迟疑,于是声音变得恐慌,
“喂!罗伊,你到去哪儿?帮帮老朋友啊,别丢下我们!”
“抱歉,我的朋友伯尼还活得好好的,也不擅长射箭。”罗伊冲他挥了挥手。
“大师,往这边看,是我,巴舍尔,面包房主老哈克的儿子!”一个满脸肿包、长相憨厚的年轻男人爬出了吊桥,“您的那瓶魔药,让我肠穿肚烂、受尽折磨而死,至今还在肚子里翻滚不息…是不是该赎罪,拉我一把?就这一次,求你,我想见见老哈克!”
……
“抱歉,我不能耽搁时间救你们…”猎魔人咬紧牙关,死死握着掌心不停流逝的沙漏,彻底走出了回忆之桥,尽管过往痛苦的经历让他心潮起伏,却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死了就是死了,假的就是假的。”
那三道熟悉的声音随即被迷雾吞没,消散在夜风中,直到彻底不可闻。
“朋友,面对老熟人,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欧迪姆戏谑的言语从天空飘落,“还是被突变彻底磨灭了感情,不讲任何情面?”
“你的名字应该加上铁石心肠的前缀,小小年纪,硬的却不像人类…”
“刚特·欧迪姆…”猎魔人反唇相讥,“我会抓住你,我发誓!”
“这就激动得受不了?我的朋友,不如尽早放弃认输吧,快些从苦难中解脱。”
“你在做梦,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