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又反复尝试冥想,等待他主动联系我…可一百多年间,再也没有过。”
罗伊揉了揉脸颊。
他突然感觉事情有点大条起来。
堂堂狮鹫派的创始人,世上最强的几位猎魔人之一,居然陷入某种身不由己的可怕境地。
是谁控制了埃兰?
以罗伊对整个世界的了解,一个怀疑对象立马涌上心头,可直觉却又让他不那么确定。
光头大汉若有所思,想起了与蛇派纠缠一个多世纪的宿敌,那群在战争前夜出没,翱翔天际,散播不幸的幽魂骑士,曾经多次掳走过蛇派学徒,把他们转化为同类。
埃兰大师受到某种控制,是否与它们有关?
柯恩嗓音无比干涩地问,
“可大宗师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不要去找他吗?”
“我当时是这么理解的,可我已经一无所有,我怎么甘心放弃?”杰隆接着说,“离开凯尔塞壬后,我就把整个北方找了个遍…甚至还有南边距离较近的几个行省。可一无所获,他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埃兰老师,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杰隆语气低沉,“那以后,似乎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我失去了所有的目标和动力。我回到鲍克兰,守在最后拯救我的那个人,我的母亲坟墓边。”
“像个流浪汉,乞丐一样,为她守墓。”
“往后一百年,你从没回凯尔塞壬看过?”
“我不敢。”
众人默然。
杰隆续道,“偶尔我痛不欲生,重新跑回鹤山…像个疯子和野人一样到处乱窜,什么都不管。”
罗伊颔首,这终于和格里姆骑士撞见野人的描述对上了。
“那时我会想,如果我提前个十年脱困,整个世界,我切身相关的那些人的命运,也许会完全不同…”
他闭上眼睛,
“或者,我应该和战友们一起死在那场大雪崩里!”
“伙计,别这么说,当时你一个人,力量有限。”坐在他身边的柯恩,伸手摁了摁他的肩膀,安慰道,“但你现在不再是孤身一人,狮鹫派还有我,还有你,我们应该互相扶持,查清楚埃兰阁下的下落!”
杰隆靛青色的目光扫过几人的面庞,忽而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把一切都告诉几位吗?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
“你们属于什么组织,有什么目的,我不感兴趣。”
“我一百年没有摸过武器,过得像个流浪汉…我早已放弃了狮鹫派的信条,遗忘掉猎魔人之道。”杰隆双手环住后脑勺,重新躺在了草席上,神情又变回了死气沉沉。“我只愿安安静静地躺下去…请把这个地方留给我,让我独自腐烂。”
“最后,感谢你们送来的食物,感谢你们听完我的牢骚。”
……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
“杰隆阁下,何必说这种违心的话,”光头大汉插嘴道,“如果你放弃了猎魔人的身份,那么把你胸口的狮鹫派吊坠送给柯恩如何?”
“反正你拿它也没有用…不如把它交给一个怀揣理想,热诚的年轻后辈。就当你为狮鹫派做出最后的贡献。”
柯恩嘴唇动了一下,面露不忍。
罗伊用眼神制止了他。
“哪怕行将就木的绝症患者,也有权利缅怀过去,这枚吊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羁绊。”杰隆乌黑的脸颊肌肉发颤,“你们连我最后这点权利也要剥夺吗?”
“阁下,你该学会坦诚,既然你对狮鹫派还留有一定的念想…何不再勇敢一回?”雷索说,“如果永远躺在这个桥洞下,半死不活的四处流浪,你什么都无法改变。”
“没用的…无论我怎么做都找不到老师,几十年,上百年…时间已经做过反复验证,这就是命运。”他歇斯底里地大喊,语气充满一种自暴自弃的绝望,“无法逃脱的命运!”
光头大汉摇头一叹,虽然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苦闷,但他实在没那么多耐心陪这家伙消耗。
“伙计,你有个最基本的认知错误。”罗伊把肩膀上的胳膊轻轻掀开,“什么都无法改变,那只是因为一个人独木难支。”
“如果你跟我们一同离开,我们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是团结的力量!”他猛然一握拳,声音豁然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