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寅忽然脊生寒意,怔了片刻,才强笑道:“太虚幻境自有规则,制定之后不许任何人随意更改。即便有随着环境发展之后切实需要调整的规则,也是经各方协调监督后才能修订……这太虚幻境天下列强都有份参与,也都轮值监督。”
句句陈述的是事实。
也句句都是在安慰。
相对于太虚幻境这伟大的构造,他太寅和项北,其实也是微不足道的。
至少目前还很微不足道。
项北于是转问道:“确定姜望是已经出局了吗?”
“如果我是他,我也没有办法。那头祸斗太强了。”太寅心有余悸:“完全是依靠压倒性的力量,撑爆了我的阵法……我留下了一部分它的痕迹,下回在靠近之前,七星罗盘就会预警,但也不知有没有用,来不来得及。不管是真是幻,这山海境,比你之前说的可怕多了。”
“我也没有想到山海境里会是这般……”
项北说着,忽然住嘴,站起身来,提起盖世戟,仰头望天。
轰!
从天穹之上,传来暴烈的声响。
似闷雷,似天空炸破了一个口子。
如此突兀,如此的不可忽视。
天穹那团不断放大的黑影,像是一颗天外坠落的陨石,呼啸着砸向大海。
又过一两息,才终于瞧得清楚。
却是一个肌肉如山峦的魁梧巨汉,从遥远的高空砸落。
强壮到可怕的肌肉,将一身不知属于何方势力的制式武服,撑得高高鼓起。
全身未见任何道术力量,纯粹以肉身与空气极速摩擦,因而发出类似陨石呼啸的恐怖声响。
项北已经是相当高大雄壮的体魄,比太寅几乎高出一个头,也壮上一轮。
但跟这极速坠落的巨汉相比,却又小了一轮。
那澎湃的血气、纯以肉身破空的表现,无不说明这是一位强大的武夫。
此人是谁?所为何来?
项北已经提戟相对,而太寅却神情严肃地目视前方。
在视野的尽头,碧蓝的海面之上,也有一个人,踏波而来。
黑发如浓墨,晕染在空中。
微微抬起的下颔线,锐利得如有伤人的锋芒。在缄默之中,又恰恰说明了他的骄傲。
倒提一杆长枪。
人在前,枪在后。
枪尖只入水半寸,带出一条浅浅的水沟。
但竟久久不消失。
因而从看不到的远处,一直延伸至此——
那是无意而发的,但又恐怖的、凝而不散的枪气!
枪过留痕。
此必传世之名枪。
此当惊世之英雄。
可太寅既认不出来这人,也认不出来这枪。
他只清楚地看到,在水底,分明离枪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条大鱼游过。却顷刻间千疮百孔,死得透了。
创口透光。
这个锐利如此的男人,
他就这样倒拖长枪,从碧海尽头走来。
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什么都不必说了。
生和死。
总要有一方,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