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韩伟昌,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不去那种地方会影响公司形象,这是什么逻辑?”唐子风吃惊了。只听说过去那种地方会影响形象的,没听说过不去反而影响形象的,这个世界的价值观难道出了什么问题吗?
“现在外面都兴这样……”韩伟昌讷讷地说,“那些乡镇企业的老板,接待客人的时候就是一条龙,吃饭、唱歌、洗澡啥的。他们说了,像我这个地位……”
说到这,他不敢说下去了,在唐子风面前谈地位,这不是上赶着找抽吗?
“说呀,说下去,你这个地位怎么了?”唐子风催促道。
“唐厂长,这都是他们说的。其实我知道我老韩啥也不是,全是仗着唐厂长你提携,才有我老韩的今天,我该死!我错了!”韩伟昌说着便抬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两记。自抽耳光这种事情,他在家里经常练习,如今已是技艺娴熟,那两记耳光听起来声音很大,但其实脸上一点也不疼。
唐子风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冷笑道:“韩总这是何必呢?堂堂一家国营大厂的销售部长,一年经手几个亿的销售额,走出去多少人围着你转。你说你啥也不是,这不是太谦虚了吗?”
“没有没有,唐厂长,我真的错了。要不,你再打我一顿吧。”韩伟昌着急地央求道。
唐子风说翻脸就翻脸,他从桌上抄起自己的水杯便砸了过去,同时厉声喝道:“韩伟昌,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你别以为在我面前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穿名牌、戴名表、吃喝嫖赌一样不少,你还有一点人样没有!
“你自己回忆一下,几年前的你是个什么样子?苦哈哈坐上千公里火车去给人家修机床,赚个几十块钱就乐得像个傻瓜一样。我是看中了你吃苦耐劳,才带着你去做业务,给你创造机会,最后把整个销售部都交给你去管理。
“结果呢?你赚了点钱就得瑟了,有了点权力就开始摆谱?人家恭维你两句,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韩总了?你是个狗屁韩总!我告诉你,就你干的这些事情,我分分钟能把你送去筛沙子。你老婆如果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你信不信她立马会跟你离婚,你下半辈子就准备跟你的劳力士手表一起过吧!”
“我……”韩伟昌被唐子风这连珠炮似的数落给说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为自己开脱。
“你什么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谁!当初你跟我说,你有两个孩子要养,一个14,一个16,你得去为他们挣钱。为了给他们挣钱,你敢站到金车门口举着牌子讨钱,面对着警察都不憷。那时候你是韩伟昌,是孙方梅的丈夫,是你那俩孩子的父亲,是条硬梆梆的汉子。
“可现在呢,你是个什么玩艺?成天跟着一帮暴发户鬼混,跟人比吃比穿比名表,连生活作风错误都敢犯了。你以为这样做你就成了上等人了,你就有面子了?你以为喷了点香水,就能遮得住你身上的人渣味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每次出差回来见到你老婆孩子的时候,你会不会感到惭愧?你那俩孩子围着你喊‘爹’的时候,你有脸答应吗!”
“我……”韩伟昌怔了一下,忽然蹲下身,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从他的指缝里狂泻而出。这一回,他可不是因为恐惧而哭泣,而是内心充满了悔恨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