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难听的,他们现在为了让滕机帮忙,在我唐子风面前受点委屈,丢的只是他们82厂的脸。可如果没有滕机研发出来的精密铣床,他们为了求博泰解禁,低三下四,丢的可就是13亿中国人的脸了。
“我想问问钟处长,问问范厂长,是你们82厂那几千人的脸值钱,还是13亿中国人的脸值钱?”
“这……”钟旭一下子就哑了,唐子风把这件事拔到这样一个高度,他还真没法反驳。
是啊,范朝东跑过来请唐子风吃顿饭,就觉得是受了莫大的屈辱。可博泰那边随便说一句禁运,82厂一干人就上蹿下跳,提出再进行一次产品鉴定,还要求德方派人过来监督,这难道不是一种屈辱吗?
在自己人面前丢脸,和在外国人面前丢脸,哪个更窝囊呢?
不得不说,在有些人心目中,向外国人低头,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他们一直都觉得外国人是比自己要更高贵的。但回到国内,见了自己的同胞,他们就要摆摆架子,亮一亮自己的级别,把面子看得比一切都重。
范朝东和钟旭等人,其实并不是那种崇洋媚外的人,相反,他们在平常也是经常把“为中国人争口气”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的。但到了实际行动中,他们就不自觉地随了大流,觉得求外国人是应该的,求自己人则显得没面子。
博泰出尔反尔,他们并不觉得是博泰的错。反而是滕机追着他们要研发经费,让他们觉得是无理取闹。
这是一种集体的无意识行为,没有人说破的时候,大家都察觉不到。现在唐子风一下子戳穿了这层窗户纸,一屋子人都愕然了,随即便陷入了沉思。
“唐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柯国强最先打破了沉默,他讷讷地说道:“咱们国家底子薄,工业基础不如西方国家深厚,这是客观事实,不是我们喊几句口号就能够解决的。在现阶段,我们的确需要博泰的设备,所以虽然知道博泰的做法很无理,我们也只能忍着,是不是这样?”
“柯厂长打算忍到什么时候呢?”唐子风问。
“当然是……”柯国强下意识地想给出一个答案,说到一半却发现没法说下去了。
唐子风得理不饶人,侃侃而谈道:
“博泰此前为什么会取消铣床的禁运,就是因为我们滕机研发出了同等性能的铣床。我们要想在外国人面前抬起头来,就必须有自己的实力。
“你们是军工部门,你们生产出先进的武器装备,能够让中国在政治上挺直腰杆,不受外国人的讹诈。我们是装备制造部门,我们研制出先进的机器设备,就可以让中国在经济上、技术上挺直腰杆,不惧怕别人的技术封锁。
“中国没有先进的导弹不行,中国没有先进的铣床同样不行。你们的部门很重要,我们的部门也同样重要。到了今天,你们各位还理解不了这一点吗?”
“唐总,我承认,你们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一次的事情,是我们科工委考虑欠周,没有考虑到你们支出的研发费用问题。我想,我们可以汲取这一次的教训,在以后的合作中完善机制,避免再出现同样的事情。”钟旭硬着头皮说道。
唐子风把眉毛一挑,问道:“怎么,钟处长是说,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
“……”钟旭无语。
他的确是想说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但被唐子风这样一问,他还能这样回答吗?
唐子风哈哈一笑:“钟处长,如果你们是这种态度,那今天这顿饭,咱们不吃也罢。说实在的,以临机集团的实力,区区几千万的研发费用,我们自己也能消化掉,我唐子风别的话不敢说,但我还真不差钱。
“你们如果觉得博泰这一次的耳光搧得不够狠,甚至觉得被博泰搧耳光是你们的荣幸,那你们就自己玩好了。离开我们装备制造业的支持,以后你们会有更多这种荣幸的。”
“唐总,你的意思是什么?”钟旭问道。
唐子风说:“很简单,亡羊补牢,就这次的事情,把我们双方的合作机制建立起来。你们觉得博泰的设备比滕机的好,愿意选择博泰的设备,我们理解。但与此同时,滕机的研发绝对不能停。
“我们滕机研发的机床,就是你们的备胎。如果博泰敢于断供,你们用滕机的设备照样可以生产,这就是你们和博泰叫板的底气。咱们两家应当联起手来,共同去抽德国人的耳光,看着博泰跪在地上求你们买设备,这种滋味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