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何继安在心里骂了一句,眉头便紧锁起来。他知道,冈田清三的威胁不是随便说说的,如果浦汽的这个订单拿不下来,今年染野销售部的业绩就非常难看了,而且未来的业绩也很难有起色,冈田清三因此而开除他,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是,如何才能破局呢?
咦,刚才没注意,刘智峰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刘智峰说,如果临机出点事,浦汽也可以考虑染野,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真的让临机出点什么事呢?
以何继安的胆量,当然不敢冲到临机去shā • rén放火。事实上,即便他去把韩伟昌剁了喂狗,也不属于刘智峰说的出事的犯畴,浦汽不会因为韩伟昌的死活而改变采购意向。
要让临机出事,就必须是涉及到临机声誉方面的事情,而且最好是能够和多工位机床相关的……
多年的销售生涯,让何继安拥有了搞各种阴谋的能力,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一个想法逐渐成型了。
“齐教授,我是慕名来访的。我看到了您在报纸上发表的关于抨击国内伪自主创新的文章,觉得写到我们心坎里去了。我这趟到京城来,就是来向您曝料的。”
人民大学的一间办公室里,何继安满脸谦恭地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大牌教授齐木登说道。
前一段时间,临机在媒体上炒作首台套的事情,唐子风的御用理论打手王梓杰连发了七八篇重磅文章,大谈如何促进自主创新。齐木登是王梓杰的好对头,看到王梓杰上蹿下跳,岂有不生气之理。
于是乎,齐木登也写了一系列文章,专门挑王梓杰的破绽,说自主创新是对的,但不能搞成超英赶美式的***,要脚踏实地。齐木登所定义的脚踏实地,就是中国企业不要想着与国外齐头并进,人家外国人能搞出来的东西,你中国人不花上三五十年,怎么可能搞得出来?
照齐木登的观点,一切声称与国外没有代差的产品,必然都是吹出来的,其中要么是拿了外国人的东西来换个壳子,要么就是虚构性能指标,骗取国人的廉价喝彩。具体到临机与染野之争,齐木登将其形容为二踢脚与火箭的竞争,说虽然二者都能上天,但差距是无法想象的。
那段时间,何继安也一直在关注媒体上的动态,所以齐木登的文章他也是读过的。从内心来说,何继安觉得齐木登纯粹是胡说八道。
一个文科教授,谈论多工位机床的技术优劣,其中的破绽之多,让何继安这个前工艺工程师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才好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只会胡说八道的教授,现在却成了何继安的救命稻草。王梓杰的名气很大,说出来的话很有影响,以何继安的社会地步,是不可能向王梓杰挑战的。王梓杰但凡多看他一眼,都算是输了。
齐木登的情况就不同了,他也是大腕教授,而且体制内也颇有一些人买他的账,觉得他“敢说真话”。至于在体制外,齐木登的拥趸就更多了,若干家财经媒体都给了他“资深评论员”的头衔,请他到自己的报纸上去大放厥词,以便吸引眼球,为报社赚到白花花的银子。
让这样一个人来对冲王梓杰,或许是可行的。其实何继安也并不需要齐木登能够把王梓杰打败,只要能够把水搅浑,让临机陷入舆论旋涡,浦汽就有理由对临机的产品提出质疑,再以设备采购刻不容缓为理由,选择染野的产品。
“你说你是染野的销售部长,你要向我曝什么料?”齐木登看着何继安问道。
“关于临机的多工位机床伪创新的事情。”何继安说。
“你了解临机的多工位机床?”齐木登谨慎地问道。
“那是当然。”何继安摆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说道:“齐教授,我先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原来是明溪常宁机床厂的工艺科副科长,在机床行业已经工作了30年,对国内机床行业的事情不敢说是了如指掌,最起码也是略知一二。
“临机在这一次的多工位机床销售中,是我们染野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我也难免要对临机进行一些调查,掌握了不少第一手的资料。
“我可以负责任地对齐教授说,临机目前所推出来的多工位机床,技术全部都是从染野剽窃过去的,而且画虎不成,反类其犬,产品的性能和质量完全无法与染野原装的机床相比。
“现在临机就是凭着他们的成本优势,鼓动几部委发布了首台套支持政策,想用他们剽窃来的技术,把我们挤出市场。
“我也正是因为看不惯他们的作为,又无力对抗几部委的政策,所以才来找齐教授,请齐教授为我们说几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