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白眼眼珠转了转,垂下眼帘没再说话。
棺材李转向我说:“先生,我还有一事相求……”
我打断他说:“我是阴倌,也是法医、警察,我不会丢下同事的遗体。”
“老李,别多说了,这村子没救了,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瞎子说道。
棺材李微微摇头,“这里是我的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村里的人不管死活,都是我的父老乡亲……”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是没了声息……
天亮,终于又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我背着汤无梦的尸体,瞎子背着疯女孩儿,和司马楠一起回头朝寂静的山村最后看了一眼,离开了这个盛载了不知道多少噩梦的地方。
快要出山的时候,我们遇上了带着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正准备进山救援的郭森和毛队长。
回公安局的路上,郭森接过我的枪,退出弹夹看了看,小声问我:
“少了两颗子弹,报告该怎么打?”
“鸣枪示警,可以去现场查证。”
过了一会儿,郭森又忍不住问:“村里的人怎么样了?”
我点了根烟,对着窗外深吸了一口,回过头反问他:
“你们不是把老大带出来了吗?他怎么又回去了?”
“回去?”郭森怔了怔,反应过来说:“他在路上被毒蛇咬了,没撑到出山就死了。对了,包青山呢?”
“他要陪着老婆孩子,留在村里了。”
司马楠回过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脸替疯女孩儿理了理头发,把下巴贴在她耳边,默默的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
回程的火车上,郭森再一次忍不住问我,村里后来发生了什么。
见没有外人,我就把我重回村里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郭森听得脸色铁青,问包青山是不是被我开枪打死了。
我摇头,说我没有shā • rén的权力。
在离开村子前,我们的确又见到了包青山,我当时也确实对着他开了一枪,不过却只打中了他的脚面。
他苦苦哀求,要我救他的老婆和孩子,我只好教给了他一个方法。
郭森刨根问底的问我是什么方法。
我笑着说那已经不属于法医这个职业的范畴了,我没有义务向他汇报。
郭森不死心,让我别学马丽打官腔的那一套。
瞎子斜了我一眼,放下墨镜,靠在床头上像是自言自语般懒懒的说:
“村里有一半人都成了死不自知的亶鬼,只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亶鬼就会变成恶鬼。如果有人敲锣打鼓的把所有人都召集到祠堂,告诉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瞎子抱着肩膀夸张的哆嗦了两下,滑下身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郭森忍不住打了寒噤,“那现在村子里……”
我看了看窗外,回过头问:“你能说得清村里的那些是人还是鬼吗?”
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司马楠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摆弄了两下放在桌上,看着我说:“我把进山后所有的一切都录下来了。”
我皱了皱眉:“你打算报导出去?”
司马楠摇摇头,“我全删了。比起某些没意义的报导,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阴阳先生。噢不,是阴倌。”
下了火车,我说要跟着瞎子去他家,当面向段佳音问一些事。
刚说完,瞎子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脸顿时哭丧下来,“佳音回老家照顾他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