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很奇怪,我压根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静海却像是看懂了,小声对我说:
“灶台还能用,锅也是好的……”
说话间,只听“咔咔”几下石头碰撞的声音,再看那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灶台下,竟然已经迸出了火苗子。
窦大宝虽然一直背对着这边,但是看动作,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事实是,他可不光是假比划,而是或虚或实,做出了一连贯生火做饭的动作。
实,是指他真揭开一口水缸的盖子;虚,却只是把手伸到墙边,做了个抄家什的动作,然后作势从缸里蒯起什么,泼进了锅里。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庆美子像是一下子着急起来,左右看看,最后冲阿穆一招手。
“快去帮她!”我和静海同时低声道。
阿穆赶紧跑过去,但不等跑到跟前,就被庆美子迎上来,拽着他跑进了里屋。
大约莫过了半根烟的工夫,庆美子跑回来,竟是怀抱一大团凝结成块的雪团,躲过窦大宝,蓄进了锅里。
这时谁也不用抖机灵,但凡长眼睛的人,都看出窦大宝真是在做饭。
生火、舀水……就差没放油,用葱姜炝锅了。
他忙的不亦乐乎,庆美子和阿穆可是比他还忙上十倍。
这屋里的东西说是挺全乎,可过了那么久,太多东西都已经因为腐朽而不复存在了。
窦大宝的动作看似虚虚实实,但步骤是固定的,一看就是在这儿居住惯了。
他从缸里往锅里舀水,那缸盖虽然没有腐朽,但哪儿来的水?
得是庆美子抱来雪团,替他融水涮锅。
墙上挂的肉干菜干倒还在,窦大宝却只拣菜干……洗菜的活又是庆美子给他干。
那菜干也不知道挂在那里多少个年头了,洗?别说洗了,手一碰着就变成灰了!
就这,庆美子也只能配合。
要单用嘴说,这真不算忙活,但事实上,窦大宝的动作是连贯的,要配合他,庆美子和阿穆就得像是田径运动场上,最优秀的接力跑运动员一样,不断的通过里屋的门洞暗道,往这边运输和配合使用我们所带来的一应事物。
庆美子是行尸,不知疲倦。阿穆最后是真不行了。
他本来就是‘半死不活’,一路劳累,是怕死,不敢睡。
这一阵忙活运输,等到把一大包由调研队提供的蔬菜干抱过来,再要往回跑,刚跑到里外间的门口,就再也撑不住,眼睛一翻,后背靠着墙出溜下去,睡着了……
庆美子眼见如此,一咬牙,就想过去‘接力’。
不料这时,正在捅火膛的窦大宝突然回过头来,笑着向这边问道:
“徐二哥,你一向守规矩,你肯来,肯定也说动了大哥,让他一起来吧?怎么地,他还恼我上次冲撞了他,不愿和我见面?嘿嘿,二哥,您就跟他说,我上次说的那话,到现在也不后悔!也永远不会后悔!
徐二哥,我是敬重你,也敬重他汤守祖,可越是兄弟,话越是得敞开了说!你们是身在公门,身不由己。可他凌四平行走江湖,镜中取宝、玄光盗天……他靠的是手艺!”
说话间,他话锋陡地一转,猛地抬高了嗓门:“可是他汤守祖,身为咱弟兄们的大哥,虽身在公门,也不能只顾仕途,非得把四平法办!二哥,你来,我欢迎。可是他要是来,那就必须得当面锣对面鼓,先跟我说清楚,他为什么非得办了老五!”
我听得一阵阵打激灵,和静海相对间正捉摸不定,忽然就听里屋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睡和尚,我来了,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