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气得拿起一根柴禾,架在胸前,用力一折,折成了两截,还不解气,嘴里气乎乎地说道:“折腾这一场,茶价要上扬多少?茶农将茶叶卖给山场,别无选择,那不是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郑若萦神情严肃地道:“官家名义是与园户公平买卖,可实质上是强抢豪夺,太祖自今推行榷茶法以来,种茶园户死的死,逃的逃,还害了不少乡邻连坐,把茶树砍了是犯了大律,而要多少种则是雪上加霜,百姓现在俗话都会说了,‘地非生茶也,实生祸也’”
梁川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有一股子夫唱妇随的味道,梁川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两个人被梁川盯得不舒服了,才反应过来我。郑若萦两腮微红,低头头不让人瞧,微声道:“我不说话了。”
孙厚朴回忆了一下往事,款款道:“我孙家早年也是耕一小片山头,种了几株茶树,烘焙后自己饮用,后周咱们闽地独据一方,也算是太平年代,正好我祖父破土开野,将茶园面积一扩再扩,那时候太祖还未入闽,官府重点在与太祖斡旋,民间除了课税,盘剥倒是不大。”
“谁曾料想太祖朝,百姓享太平,民间一片盛世,我园户却是万劫不复,太祖乾德二年,开始禁榷东南各路的茶叶,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开山场置榷务,天下茶都是输官市之,敢匿或私藏茶叶,皆没入官产,按值论罪。民间私毁茶树或贩卖伪茶者。。”
梁川越听越心寒,越听越心惊,这他娘的哪里茶叶管制,毒品管制还差不多吧。
“会怎么着?”
“贩私茶千贯男人刺配充军,女人发为苦役,再多者弃市徒刑不等,私毁茶树,按市斤等若贩私茶论处。卖假茶一斤脊杖一百,二十斤斩首弃市。。”
梁川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小孙啊,你快让你家的伙计手脚慢些,那些茶苗可千万别种了,要出人命的!”
孙厚朴说道:“这会都长地上了,来不及了。”孙厚朴也很想看看这梁川怎么应付,当初他家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这条茶路,既然叫我种了,要毁茶可不成,被人告了官,那我不是倒大霉了。
“我可被小孙你逼上绝路了,难怪你说这茶吸人血,何止是吸血,简直是要命啊,我这小茶园,一年采不到两斤茶,难不成我还得跑到东京去?”梁川在茶业这一行就是一个傻不拉叽的门外汉,原来想着倒是轻巧,自己炒点茶赚点外快,现在茶叶卖不成,可能钱还要亏不少。
郑若萦不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梁川怎么这么大胆敢伸手去碰茶,他老爹行行有涉猎,唯独盐铁茶酒不敢碰,身后没大靠山,只有被敲诈的份,谁能赚钱?梁川竟然去种茶树,他在想什么?听他们两的话,怎么好像梁川对榷茶一无所知,而这个姓孙的不怀好意,暗暗地坑了梁川一把?
有想于此,郑若萦看到孙厚朴这种公子哥的眼神更是厌恶了几分,耍手段不光明正大的,算什么正人君子?
孙厚朴接道:“茶价的价格是由山场规定的,而且这个价格是在收买茶叶之前定的,不论今年茶叶产量如何,品质高低,山场说了算,这个称之为官价,官价不能讨价还价,不过官府倒是会把茶钱先付给园户。”
梁川现在已经学聪明了,涉茶一道处处都是陷井,官府与民争利的现象无处不在,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好事,先给茶农钱,再收茶叶?
梁川斜眼睨了一下孙厚朴,嘿嘿讪笑道:“只怕没有这种好事吧?”
反应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