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原来胸中自己就有高见,小子佩服!”
“小施主与贫僧十分聊得来,咱们要不到大殿偏房小坐,这刚吃完香肉,喝点清茶解解腻如何?”
这一提到狗肉,‘高僧’的佛相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马上又恢复了那酒肉和尚的嘴脸,一时又让梁川看得目瞪口呆,这完全是两面人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大和尚?
梁川跟着大和尚走进大殿内,这个大雄宝殿外面虽然没有昔日的恢宏,但是走到殿堂里面,只见佛前没有香烛元宝,只有两盏青灯,佛像金身金漆早就被人剥得一干二净,仅剩一具泥塑的佛像,但是佛像周身干净如新,大殿里面,地板上的青砖光洁犹如镜面,一看正是长期踏踩出来的,又有人天天洗扫,才会又光滑又平整。
大殿的最边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签桶,还有一个木牌牌,上面写着解缘两个字,这不是给人算命的吗,和尚也流行这一套?梁川坐了下来,大和尚提了壶热开水过来,往一个黑檀茶罐里掏出一捻茶叶,扔到茶海之中,热水一泡,茶叶片片张开,再往茶杯中一倒,一气呵成。
梁川原来还没觉得哪里不对,茶叶一喝到嘴边才想起来哪里不对。这茶水的味道就是后世茶叶的味道啊,现在的泡茶法不如说是喝汤法,这个大和尚意然自己摸索出了这一套流行了千年的泡茶法。
“妙啊。”梁川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泡宋茶他不会,泡功夫茶他可是手到擒来,后世天天泡的不就是这种茶。
大和尚笑眼眯眯地说道:“小施主是同道中人啊,只可惜小兄弟不喜香肉,不然与和尚我可算是相见恨晚啊。”
梁川笑着无奈地摇摇头:“在师能不能别再提狗肉这事了,实在是不能吃啊。”
“我大宋推崇至理至简,喜欢意境而不喜欢繁缛,反而是这饮茶一道舍本逐末,简雅之事反而搞得粗复无比,你尝尝我这饮茶法,感觉如何?”
梁川说道:“小子佩服,大师不知道怎么称呼?”
大和尚一个人呆得久了,难道有一个人陪他聊天又这么投机聊得来,说道:“贫僧法号弘逸,小友呢?”
梁川回道:“我叫梁川。”
“梁川?”大和尚脸上阴睛不定,梁川笑了:“我本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这名字自记事时起就这个,不是存心想欺骗大师的。”
“人生本无一物,更何况一个名字,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不能带走一物,梁川也好,李四也好,无妨无妨。”
“这寺庙就是门面小了点,后面可是别有洞天,不过在清源这个崇敬佛祖的地方,不至于香火差到这份上整个庙看着摇摇欲坠。”
“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这寺名叫月台寺,原来也是清源一处妙地,关于本寺的传说也有数个,在清源也是小有名气,可是近几年清源本地笋江之上海贸兴起,众人皆信孔方兄而无人再信佛祖,佛祖连自己的金身尚且保不住,还会有谁还送香火呢?加上这承天巷一带游人过客日渐稀少,佛祖座前更是门庭冷落,久而久之庙里的僧众越来越少,走一个又带走一个,到最后便只剩下贫僧孤身一人啦!”
“那既然如此大师你为何不走?”
弘逸和尚笑了笑道:“据我的师傅说,我出生之时就被我双亲遗弃,用一块烂包布裹着放在这寺里的飞来塔下,他们说当时地上的蚂蚁顺着我围了一圈,一直爬到大雄宝殿里,我师傅正在打座却被这蚂蚁爬得满身都是,急忙沿路驱赶蚂蚁出来,顺着蚂蚁的踪迹一直走到了飞来塔来,只见蚂蚁在我身边打转,但身上干净没有一只蚂蚁来叮咬我。我师傅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又是谁家不要的孩子扔给他们来抚养了。”
弘逸看梁川听得入神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接着道:“从我懂事起,庙里的老和尚们都说我与佛祖有缘,勤加修行必成正果。我本来也以为是师傅骗我留在寺庙里当和尚,才编出来的谎话,怎么可能小孩子在地上蚊虫不去叮咬呢?他们越是劝我当和尚我就越不从,偏偏要吃肉喝酒!打小起虽然是住在寺庙里剃着个光头穿着僧服,可是我天天跑外面去摸鱼抓兔,抓到就烤了煮了换着花样吃,现在还是改不了这毛病哟。。”大和尚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难怪这个弘逸师傅会吃肉:“既然是这样,大师请恕小子刚刚言语上的冒犯!”
弘逸和尚摆摆手,这辈子什么事情他都看开了,更何况世人看他的眼光。他接着说道:“我也想过找父母什么的,可是后来年龄渐渐大了以后,特别是我师傅上了年纪以后,我便开始思考佛前的真谛,直到我师傅圆寂以后,我就彻底断了入世的念头了,这里才是养我育我的地方,我生下来就是要常伺佛祖青灯的人,众人走了我不能走,飞来塔下生,飞来塔下埋,阿弥陀佛。”
弘逸和尚说得情真意切,梁川听得动容,连忙跟着他一起唱了一声佛:“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