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秋风嘿嘿一笑,口中说道:“这么说来,你这番好意,都是为我打算了?”
那农夫说道:“正是。阁下年纪轻轻,武功已是如此高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何必因为一时好奇,惹下大祸?封门村聂、陆、赵、杜、花五家苦心经营数百年,子弟众多,遍布天下,黑白两道,均有他们的势力。而聂家成为五家的领袖之后,统领五家子弟与徐家连番恶斗。若是被他们盯上,直如附骨之蛆,便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要将敌人除掉才肯罢休。阁下前程远大,无论是要在江湖之中成名立万,还是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封门村这五家人都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厉秋风右手握着树枝轻轻拨弄火堆中的枯枝败叶,缓缓说道:“可是今日我将你擒住,已经得罪了封门村,这可如何是好?”
那农夫一怔,随即心中暗想,自己一番说辞,看样子已经吓住了这小子。只须再加一把力气,将这小子惊走,自己赶回去召集人手,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小子捉回来抽筋剥皮,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念及此处,那农夫笑道:“这个好说。你我之是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彼此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你放了我,咱们自可以大道朝天,各行一边。我说话算数,此事绝对不会说给别人知道。”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方才我也说过,我是陆家最不成器的子弟,原本就被各家瞧不起。若是我被阁下擒住之事传了出去,只怕在封门村更加没有立足之地。而且被敌所擒,不只是奇耻大辱,各家的长辈们必然会怀疑我泄露了封门村的秘密。到了那时,严刑拷打都是轻的,说不定陆家的长辈开了祠堂,当众将我处死,也是极有可能之事。是以阁下尽可以放心,此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只要你将我放了,随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封门村绝对不会知道你曾经要与他们为难之事。”
厉秋风点了点头,口中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今日老兄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不过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家。老兄既然一心为我着想,咱们不妨将这出戏演得更加逼真一些。”
那农夫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心下悚然一惊,不过表面上却故作镇静,口中说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厉秋风嘿嘿一笑,口中说道:“你不需要懂,只须去做就行了!”
那农夫见厉秋风一脸诡异笑容,心知不妙,正想说话,厉秋风倏然拔刀,也未见他如何用力,却已到了农夫身边。
火光映照之下,那农夫见厉秋风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逼到自己面前,心下大惊。他不知道两人明明说得好好的,为何厉秋风会突然翻脸,拔刀相向。眼看着厉秋风到了自己身边,他只道厉秋风要一刀将自己杀了,身子登时颤抖起来,正想出言哀求。厉秋风手腕翻转,刀柄在那农夫胸口“膻中”穴上重重撞了一下。那农夫哼也没哼一声,双眼一翻,登时昏了过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农夫原本就被厉秋风封了背后的大穴,全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和厉秋风说话。此时膻中穴又被厉秋风用刀柄重重一击,虽然厉秋风这一撞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并未让他身受重伤。只不过前胸后背两处大穴遭受重创,十二个时辰之内定然无法醒来。
厉秋风打倒了农夫之后,先是找了一棵松树,折了几根树枝,用刀将树枝割开,使得松树油流了出来。厉秋风将那农夫的衣衫撕下了几条,用松树油浸透,随后将三根松树枝绑到了一处,做成了一支火把,伸入火堆点燃。然后他将火堆踩灭,右手拎起那农夫,直向坡上走去。
待他举着火把走进树林中,却见那头牛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竟然一动不动。厉秋风将农夫脸朝下搭在牛背上,将拴牛的绳子解开。那头牛“哞”了一声,身子左晃右晃,尾巴甩动了几下,便即转头向山上走去。
厉秋风举着火把,不疾不徐地跟在牛身后两三丈远之处,一边走一边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
只听得山风呼啸,吹得树枝噼啪作响。那头牛背上虽然驼着农夫,走起路来倒甚是平稳。厉秋风边走边想,幸好有这头牛在,否则只能逼着那农夫带着自己前往封门村。俗话说老马识途,自己本来只是想试上一试,这老牛是否也能自行回家。看这情形,不只老马能够带路,这头老牛却也识得回转封门村的道路。
此时已近午夜,一人一牛翻过了两座山岭,到得后来,脚下已经没有道路,只是在荒草枯树之间穿行。厉秋风越走越是心惊,暗想难道这老牛压根不识得路,只是在山上乱走一通不成?
他正惶恐之间,忽听得狂风呼啸之中,前方不远处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厉秋风心下一凛,快走了几步,抢到老牛身边,伸手解开了那农夫背后被封的穴道,挥拳在那农夫身上皮坚肉厚之处重重殴击了十几拳。如此一来,这农夫身上必然多处青肿,封门村之人若是检查他身上的伤势,只会以为他被人打晕,而不会怀疑曾被点中了穴道。
厉秋风停手之后,借着火把的光亮,无意中又看到那农夫的脸上倒是水光溜滑,半点伤痕也没有。他暗骂自己该死,竟然忘记了在这农夫脸上弄出伤痕。是以他打了那农夫两记耳光,一轻一重,使得农夫左脸颊高高肿起,右脸颊留下了几道指印。最后更是一拳打在农夫左眼上,那农夫左眼登时黑了一圈。
厉秋风堪堪打完,只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从前方、左侧、右侧包抄了过来。厉秋风佯装不知,仍然举着火把向前走去。只不过他右手已握紧了绣春刀,全身如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可出手shā • rén。
便在此时,只听有人阴恻恻地说道:“相好的,你这条路算是走到头了,还不给老子停下来?!”
厉秋风故意装出惊慌的模样,身子倚在牛身上,大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连咱们武当派的人都敢惹?!”
对方听他说出“武当派”三字,似乎有些吃惊,并没有立时答话。过了片刻,只听黑暗中有人说道:“原来是武当派的高手。你叫什么名字,尊师是武当派哪一位道长?”
厉秋风早已想好了说辞,只不过装出一副慌张的模样,略带紧张地说道:“我叫司徒康,家师姓范,却不是出家的道士。”
对面那人“咦”了一声,口中说道:“你难道是武当派范崇印范先生的高徒?”
厉秋风道:“不敢。阁下既然知道家师的名头,想来也是武林同道。咱们武当派在江湖之中广结善缘,朋友遍天下。还没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嘿嘿笑道:“乡野村夫,哪有什么尊姓大名。司徒先生深夜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来,难道有什么事情不成?”
那人一直藏在黑暗之中说话,并没有露面。厉秋风一边听那人说话,一边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他发现有十几人已将自己四面围住,不过或许是不知自己的底细,这些人离着自己足有三四丈远,藏匿于黑暗之中,窥伺自己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