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芙看她们一眼,略一点头,露出客气的笑容,没说什么。
有几位宗室夫人上前搭话,月芙也来者不拒,一一温和回礼。
一路过去,氛围还算融洽。唯有杜燕则的母亲赵夫人冷眼看着她这边,心有不屑,却一点也不敢表露。
从前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任由摆布的儿媳,如今摇身一变,反而比自己的品阶地位更高,心中的嫉恨可想而知。
尤其最近几月,她与赵襄儿之间还有不少矛盾,一时更加意难平。
有一位妇人看看月芙白里透粉的肤色,不由赞道:“前几日还听说八王妃染了风寒,可是已大好了?今日气色这样好,可将我们全都比下去了。”
“劳夫人关怀,没什么大碍,前日便已大好了。”
“八王妃到底年轻,又天生丽质,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另一位妇人也跟着赞了两句,“不过,可千万不能仗着年轻的底子肆意挥霍。我这两年便明显感到力不从心了,前几日一下雪,腿脚就有些酸痛。对了,听说贵妃近来也身体抱恙,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月芙听见“贵妃”二字,不禁留了个心眼,问:“薛贵妃?前几日我入东宫时,见贵妃还好好的,这几日怎么抱恙了?”
那妇人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听说贵妃这两日夜夜梦魇,精神不济,连着请奉御看诊,也无济于事,今日也不知会不会过来。”
月芙忍不住想起那种野蕈,一时不知薛贵妃是不是还是被人下药了。
不一会儿,众人走进千秋殿,按品阶、长幼之序依次站好。
月芙站在最前面,身边就是咸宜公士赵襄儿。
不一会儿,崔桐玉便在侍女们的簇拥下入殿,身边果然没像以往一样有薛贵妃的身影。
崔桐玉没有先解释,经过月芙的面前时,一如往常地端庄大方,毫无异样。
行过礼,在六局女官的指引下,走完除夕之日的仪程后,已经临近傍晚。
天色越晚,外头越冷。往紫薇殿赴宴之前,崔桐玉叮嘱众人注意保暖,道:“今日是除夕,薛贵妃本该与我们一同过来的,可这两日,她夜夜梦魇,难以入睡,又兼染风寒,这才不能过来。天冷,诸位一定要保重自己,年节顺遂,才能留个好兆头。”
一行人遂往紫薇殿的方向行去。
因不久前凉州一带才与吐蕃、吐谷浑联军有过一场酣战,大魏完胜,西域一带的诸多小国忙着表忠心,都多派了几名使者,带着比往年更多的贡品入京,因此今年的除夕国宴也比以往隆重一些,殿中所设座椅排得满满当当。
月芙在一名侍女的指引下,行到离御座极近的座上,等了一会儿,便见到伴在赵义显和赵怀悯身边的赵恒也过来了。
她跟着众人一道起身行礼,待重新坐定,赵义显举杯示意开宴之后,才在赵恒的耳边轻声说:“郎君,今日薛贵妃未来,听说她染病了,夜夜梦魇,难以成眠,是否已中了那野蕈的毒?”
赵恒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她的手背,轻轻摇头。
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赵怀悯和崔桐玉要除掉薛贵妃的消息直接透露给了薛贵妃。
原本他还担心薛贵妃不信,因月芙的提醒,又将那种罕见的野蕈之毒也透露出去,只要崔桐玉真的用了,薛贵妃应当很快就能察觉。
一来,深宫中的事,他很难干涉。二来,他一向不屑在背后使太多阴险的手段,更不觉得争权夺利就应当不择手段。
剩下的事,就看薛贵妃要如何解决了。
想来,今晚这样的场合,太子恰也在宫中,应当会发生些什么。
不一会儿,底下的众人便开始轮番上前,向赵义显父子几人祝酒问候。
一年过去,赵义显的苍老又多一分,饮了没两杯,便显出疲态度。
今日薛贵妃不在,身边只有两位内侍,服侍起来全不如贵妃温柔细心。
他只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冲前排的宗亲大臣和使臣们一番示意,打算离席,回甘露殿休息。
可还未待起身,一旁始终安分坐着,正要士动搀扶父亲的赵怀悯却从座上猛地站起来。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不禁纷纷看过来。
只见他原本带着笑的苍白脸庞不知何时已有些扭曲,带着几分紧张和惊惧,指着空荡荡的前方,大喝一声:“大胆,你们谁都别过来!这里是东宫,我是太子,谁也不能动我!”
四下忽然寂静,远处还在喝酒谈天的人们也有不少注意到这边的异样,陆续转头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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