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匣里装的是他未曾谋面的亡母留下的书信,必然令他既忐忑,又激动。
她就站在屏风的后头,没再朝前走一步,只看了两眼,便悄没声息地转身,重新回到被窝里躺下,安安静静地等待。
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直到漆黑的天幕透出一丝光亮,逐渐从纱窗外透进来,外间才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
不一会儿,身边的床铺重新陷下去一块,有两条胳膊小心地缠上来,轻轻抱住她。
“郎君?”月芙翻了个身,回抱着他,掀开有些沉重的眼皮,仰头亲亲他的下巴。
“睡吧。”赵恒深吸一口气,揉揉她的长发,嗓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沙哑。
月芙含糊地应一声,沉默片刻,轻声问:“郎君看过匣子里的信了吗?”
“嗯。”
“郎君,对不起,我没有早一点交给你。苏将军临终前曾说,他时日不多,没法继续守着这个秘密,只好交给我。若郎君始终不知当年的事,便永远也别说了,免得徒增伤悲。若日后郎君知道了,则一定要让他知晓,世上总归还有人疼他……”
月芙抱着他的脖颈,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认认真真说完这一番话。
赵恒的身躯颤了颤,无言地拥紧她,脸也埋进她的发丝间,深深吸气,好半晌,才用带着哽咽的嗓音道:“我知道了。”
……
循例,上元节,朝野休沐三日。
然而,因为太子入狱的消息传出来,满朝文武皆震惊不已。到正月十六日的清晨,太极宫外已聚集了近三百名朝官、宗室。
他们不顾地上的积雪,不论青壮还是老迈,纷纷跪在承天门外两边的道上,只请能见上皇帝一面。
经这一夜间各种谣言的流传,众人的忧心已从太子到底如何,渐渐转移至圣躬是否依旧康健上头了。
须知皇帝病弱已有多年,平日即便小心将养着,把大部分政务推给东宫和宰相,仍旧时不时咳疾发作,要请御医看诊开药。如今经历东宫剧变,又闭门不出,着实令人担忧。
然而,城楼上的羽林卫来来往往,将朝臣们的话通报过数次,却始终不见内廷的人出来说句话。
唯有清晨时分,连夜入宫面圣的咸宜公主从承天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