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一起,宁夫人便没有一刻过得安稳。
除了日日絮叨宁庭安,王府那地方她又进不去,熬了几日终是熬不住,才拖了一身的病来了沈家打算找沈老夫人。
宁夫人立在庭阶下,嬷嬷扶着她的胳膊,一身墨绿绣暗花的大氅,头上别了一根玉钗,陈温推开房门从那里头出来,本就个儿高,宁夫人又是立在几个庭阶之下,头上的那根碧绿簪子一眼就能瞧见。
陈温心口猛地一跳,立在那没动。
嬷嬷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太子出来了,慌忙上前去替他扶了门,宁夫人也立在那吃力地屈膝行礼,陈温却什么都没听到,只走到宁夫人跟前,双目呆呆地盯着她头上的簪子,艰难地问,“夫人这只簪子是何由来。”
宁夫人愣住。
断没料到太子会问这东西。
宁夫人虽诧异,到底还是说了,“这簪子是臣妇出嫁时,母亲送给臣妇的嫁妆。”陈温的心渐渐地开始下沉,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宁夫人,“江二夫人可也有。”
“有。”宁夫人回答,“沈家的几个姑娘出嫁都有。”
宁夫人说完半晌没见陈温反应,也没见其离开,心头便打起了鼓,这才微微抬头去瞧了一眼陈温,只见其脸色煞白,眸色沉郁得可怕,似遭了何中大灾大难,神色竟是悲凉到了极致。
宁夫人一时被陈温的神色唬住,忙地垂下头退后了两步,便见陈温从那庭阶上下来,两步的坎子,一脚落空踩下来,整个身子跟着一歪,宁夫人吓得急呼了一声,“殿下。”陈温却是充耳不闻,脚步踩在那地上,虚浮飘渺的很,周顺从那廊下跑了趟子过来,唤了他两声,陈温依旧没有反应,两只脚只木讷地往前迈。
狂风阴冷的扫过来,将他的袍摆子吹得扑扑直响,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陈温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应当记得的。
可他却是忘了。
那年他跟着母后去江家,想去瞧瞧他那位未来的太子妃到底是何模样,江老夫人说不巧那丫头跟着江家大爷去了集市,母后便让他出去自个儿寻。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一头的发丝被人揪得凌乱,脸上全是泥土,小小的身子咬着唇却未掉一滴眼泪。
他问周顺,“那姑娘是谁,怎如此可怜。”
周顺说,“正是殿下的未婚妻江沼江姑娘。”
他神色微震,翻身从那马背上下来,替她从一群孩童手里夺回了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