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庭安看着她,突地说道,“你我既有婚约,我陪着你看,当也是那对的人。”
李妤云回头,两人视线相碰,宁庭安依旧是李妤云平时看到的那副模样,平平淡淡,最多只是那脸色有了些许变化,多了几分微笑,李妤云转过头,自嘲地笑了笑,“宁公子其实不必如此为难,婚约之事,讲究你情我愿,我也不是那等为了爱情而盲目的人,也并非是爱你爱得无法自拔,非你不嫁,就算这桩婚约不成你我也当是相识一场,我也没必要瞒着你,我不喜欢强求,更不喜欢追着一个人将自己往上贴,自小哥哥就说我自尊心强,不喜欢我的东西,我不会再去看第二眼,世上的人千千万,总有一个懂我愿意欣赏我的人,我又何必为难自己,定要去强迫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宁公子你说是不是?”
在这之前,宁庭安以为她只是个小姑娘,如今才知她比谁都活得清醒。
宁庭安搓了搓指腹,没说话。
良久,李姑娘又说道,“宁公子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为抱负,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世人的身上,对于自己来说,什么事都可以将就,这样的人才很难得,也确实很了不起,然宁公子有你自己的原则,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则,我只是一个姑娘,旁的事情我能将就,但唯独我自己这辈子,感情也好,生活也好,我都不想将就,来之前我同宁公子不熟,是以,我并不了解宁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了解了,便也明白了,你我不太适合,宁公子也不必担心我是不是吃了亏,与其两个人将来勉强过在一起,倒不如及时止损,若你真觉得心头有愧,那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宁庭安今夜本来是来同她说成亲的事,这一个来回,却是被李妤云亲口拒了婚。
具体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起初以为这桩婚事被勉强的是他,如今人家却是转个眼,不稀罕了,宁庭安在芙蓉城里的这些年,因样貌和才学,喜欢他的姑娘大有人在,或许宁庭安不知不觉之中将李妤云也当成了倾慕自己的其中一位,加之自己并没有成亲的想法,是以心头从未想过要真正地去接受一个人。
他没料到李妤云会如此通透,通透的让他有了些许心慌,对母亲的交代也好,他自己也好,倘若他这辈子真要成亲,可能的也就只有李姑娘。
然李妤云的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到底也是因为他怠慢了她,人家长了一双眼睛,生了一颗玲珑之心,怎能感觉不到,宁庭安无法再去替自己辩解什么,只能顺着她的话问,“李姑娘有何事,只管说,我能帮到的一定会尽力。”
李妤云却是回头凝住他,微蹙眉头,脸色不悦地看着他,“唐大人的事,宁公子能不能不要插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都不易不是吗?”
宁庭安愣住。
大抵也没料到她会认识唐蓉。
“我就这么一件事,多谢宁公子今夜的茶,来日宁公子若是到了江陵,我再请回宁公子。”李妤云说完便起身,轻提裙摆上了那小院的台阶。
宁庭安望着那道背影,见其消失在了屋角,才将目光收回来,手中茶盏里的茶轻轻荡了荡,仰目望向了繁星。
对的人。
何为对的人。
宁庭安适才没有辩解半句,也是因为李妤云说的那些话说的都有道理,要说他喜欢李妤云,不过短短一月的日子,更何况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宁庭安也感觉不出什么来,可若说他没有感觉,李妤云这个人,却又不知不觉地存在了他的脑海里,宁府非要有一个女主人,那他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李姑娘。
芙蓉城的那场瘟疫过后,师傅曾对他说道,“找个知心的人该成家了,人这一辈子不可能独自一人走下去,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总会有需要停下脚步来歇息的时候,到那时,你才会发现身边缺了那么一个人。”宁庭安不以为然,“这些年都熬过来了,身边倒也不需要什么人了。”
师傅笑了一声,“你那所谓的‘所有’又如何去衡量,人在经历了一件大事后,总会有一种错觉,认为自己似乎走完了这一生,可人生何其漫长,你怎知道以后的自己,还会不会是如今的这个想法,一个人能习惯独来独往,却永远也无法习惯孤独,无法抹去孤独时,心头对知心人的渴望,你啊,还是太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