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罢琴弦后,苏禧抱着琴跟卫沨道谢。
门外一个穿粉彩蝶纹衫裙的侍女走进,对卫沨屈了屈膝道:“世子爷,王妃让人来请您回府。”
卫沨面无微澜,淡声道:“何事?”
侍女便附在卫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他轻笑了笑,唇边露出一抹轻嘲,这位续弦王妃的手倒是伸得很长。他起身,对面前的小丫头道:“幼幼,若是谷先生醒了,替我同他说一声,我先告辞了。”
苏禧说好,目送卫沨坐上马车后,踅身走回了琴室继续练琴。
练了半日,谷先生总算睡醒了,又过来给她指导了半日。苏禧回到家后已是华灯初上,因今儿有些疲惫,便没去秋堂居用膳,直接回了花露天香。听底下的丫头说,四姑娘苏凌蓉为了抵抗跟庆安侯府的亲事,今日和昨日一整天都没进食,方才已经饿晕过去了,二夫人郭氏知道后跑去大夫人面前求了一顿情,大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苏禧一边练习动作一边听丫头说这些,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苏凌蓉这么做无非是苦肉计罢了,只不过苏凌蓉不晓得她娘的性格,殷氏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更何况这回不像往常那般小打小闹,若是不给二房一个教训,那她娘亲这宗妇也就白当了。
苏禧道:“娘那边情况如何?”
那丫头是花露天香的二等丫鬟拢春,一边偷偷地瞧着苏禧一边道:“大夫人有些动怒,着人把二夫人请回去了,不过瞧着还好,晚上用膳也跟平时一样多。”
苏禧点点头,放心了,“你下去吧。”
拢春颔首道是,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九姑娘一眼。
平时苏禧身边有听雁等四个大丫鬟伺候,用不着她们在跟前,所以拢春是第一回见苏禧练这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虽然姿势奇怪,但拢春却觉得由自家九姑娘做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好看。九姑娘的衣裳也颇奇怪,上衣下裳,只不过衣裳用柔软的散花绫而制,贴合着身子,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九姑娘双手一抬,便露出纤细柔软的小蛮腰,那腰当真是双手可握,露出的一小截皮肤也白得腻人,藏在衣裳下的肚脐眼儿小巧可爱……拢春慌慌张张地出去了,站在廊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烫得惊人。她从没想过自己看着一个女子也能看得脸红,而那个女子还是她家九姑娘。
这厢,苏禧自然不知拢春在想什么,她练完动作洗了个澡,便早早地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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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听说威远将军吕驰携儿女来府上拜访苏老太爷,苏禧本没放在心上。自从老太爷中风后,威远将军吕驰来过苏府几次,他曾经是老太爷弟子,跟着老太爷习过武。后来他参了军,老太爷又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一直念着老太爷的恩情,每回来带的都是外面寻不到的珍贵良药。
可是今天,苏禧看着廊下穿藕荷色苏绣折枝月桂纹襦裙的姑娘,愣了一会儿方道:“姝姐姐?”
吕惠姝今日跟马场那日的打扮大相径庭,不怪苏禧差点儿没认出来。那天她穿着胡服,一身英姿勃发,说是英俊少年郎也不夸张。今儿她穿着姑娘家的衣裳,敛去了三分英气,多了几分清丽,她一笑,精神奕奕,比寻常的闺阁弱女子动人多了。
吕惠姝走到苏禧跟前,笑容大方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好像不认识我了?”
苏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姝姐姐今日穿得太漂亮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吕惠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想必是不大习惯这一身,摸了摸鼻子道:“我娘非要我这么穿的。别说是你,我今儿站在镜子跟前都差点不认识自己。”说着,想起什么又道:“禧妹妹上回的腿伤好全了吗?先前家里有些事,隔了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怪我吧?”
苏禧摇摇头,没想到吕惠姝还记着这回事,若不是她提起,自己早已经忘了。“早就没事了,姝姐姐别再自责了,况且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说到一半,苏禧想起先前的那匹马,问道:“姝姐姐查出来那马为何忽然失控了么?”
吕惠姝抬了抬眉毛,表情有些无奈,“查出来了,是宛平翁主让人动了手脚。”宛平翁主的人在马的草料里下了药,若不是马提前发疯了,她跟宛平翁主比赛必然是输定了。
苏禧微微拧起眉心儿,这宛平翁主还真是娇蛮任性,要是一个不小心,这可是要出人命的。她问道:“后来呢?姝姐姐打算怎么做?”
吕惠姝笑道:“能怎么做?她是翁主,为了不给我爹添麻烦,自然只能忍着了。”
苏禧不语,虽然替吕惠姝生气,可是站在吕惠姝的角度,确实是只能忍着。她有些后悔提了这个话题,不想让吕惠姝不高兴,便提议道:“我家后院的西府海棠开花了,我带姝姐姐去看看吧。”
吕惠姝颔首道好,俩人便一块儿去了后院。
后院的海棠花大都是殷氏种的,殷氏喜欢花,每年都会花费大心血照料这些花,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远远瞧着一片粉蒸霞蔚,花团锦簇。苏禧让听雁上了点心和茶水,与吕惠姝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聊天。
虽然跟吕惠姝认识不久,但她性子开朗,大方活泼,两人在一起倒是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