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苏禧嫁给他,他书房里藏着一幅画,正是傅仪的画像。苏禧无意间看到了,难以接受,就与厉衍大吵了一架。两人本就淡漠的关系从此更加形同陌路,厉衍向她坦白承认,他心中只有傅仪。便是傅仪当着他的面羞辱自己,他也不出声。
厉衍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起上辈子的事了么?
苏禧坐在临床榻上,久久处于震惊之中。
卫沨从书房回来,就见她木木地看着窗外出神,他走到她跟前,她都没反应。
“幼幼,”卫沨伸手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想什么呢?”
苏禧恍惚,眨巴眨巴眼,“没……没什么。”
她下意识不想让卫沨知道自己与厉衍的事,依照卫沨的醋劲儿,不把宣室殿掀了才怪。她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已经想通了,便是厉衍想起上辈子的事又如何,一句“后悔”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吗?更何况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上辈子就没有,这辈子更加没有,她不需要他的忏悔。
何况他人已经没了,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卫沨若无其事,“宫女说你在这里坐了一下午,稚言、稚语没有过来闹你?”
苏禧愣了愣,稚言和稚语好像是来过,不过她当时心不在焉的,就叫宫女带着他们出去玩了。“来,来了……我让听鹂和听鹭带他们去后院玩了,他们人呢?”
卫沨眯了眯眼睛,“刚刚回来,已经睡了。”
苏禧低低哦一声,兴许是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便是想通了,她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整个人都有些迟钝。
卫沨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晚上照常用膳洗漱,更衣之后便上榻休息。
月上西梢,殿外点着烛台。卫沨披着黑裘氅衣,俊颜在月光下添了几分沉着,一言不发地听面前的人回禀今日苏禧身边的事。
“赏梅宴散后,娘娘单独与高夫人见了一面……高夫人与娘娘说了几句话,娘娘回来之后便一直是这样。”听鹂恭谨道。
卫沨道:“高夫人说了什么?”
听鹂回忆了一遍厉安宜的话,只字不漏,一字不差地重复给卫沨。
卫沨听罢,沉默不语,面容隐在廊庑下的阴影之中,只看见一个光洁的下巴,瞧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陛、陛下?”听鹂见卫沨周身的气场骇人,赶紧道:“娘娘行得正坐得端,与那厉衍清清白白,奴婢愿意用性命担保,一定是那厉衍临终前想诬陷娘娘……”
卫沨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她下去,转身回到内殿,苏禧躺在内侧睡得正熟。
卫沨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脱鞋上榻,将她揽进怀里,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
苏禧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沉沉如水的眸子。她一惊,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被卫沨一把捞住,往前带了带,紧紧地贴着他硬邦邦的身躯。
苏禧看一眼外头的光景,天色昏沉,还没天亮。“庭舟表哥怎么醒得这么早?现在还不到寅时吧……”就是早朝也不该起这么早啊。她看见卫沨眼睛底下的青色,怔了怔,难不成他一整晚都没睡?她这才发现卫沨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卫沨抓住她举起的小手,贴着自己的胸口,“幼幼,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是疑问,不是困惑,而是肯定,带着十成十把握的肯定。
苏禧一惊,立即想到昨天厉安宜跟她说的那件事,拼命摇头,“没有。”
不是她故意瞒着卫沨,而是她实在有些害怕他吃醋。他的醋劲儿她是知道的,她只是跟傅少昀说了两句话,他就沉着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嫁给了厉衍,那还不醋海翻腾了?
卫沨缓缓抬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真的?”
苏禧咬咬下唇,“真的。”
卫沨松开她的手,俯身将她压在身下,乌沉沉的眸子盯着她,鼻尖抵着鼻尖,神态缱绻缠绵,语气带着一丝危险之气。“昨天厉安宜找你,都跟你说了什么?”
苏禧双眸大睁,一瞬间心虚的不得了。“没说什么……”
卫沨蹭了蹭她的脸颊,“真的没有么?不如我们把她叫过来,当面问问如何?”
“不要!”苏禧赶紧阻止。一抬头,就对上卫沨洞察秋毫的双目,底气不足地嘀咕,“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干什么……”她不信他没有问自己的宫女。
而且当时她跟厉安宜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别人,听鹂和听鹭都在场,他一问就知道她们当时说了什么。
卫沨捏住她的小下巴,不置可否,“这么说,你心神恍惚是因为厉衍?幼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在乎他?”
苏禧道:“才不是呢!他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卫沨抬了抬眉,没反应。
苏禧拿开他的手,顺势抱住他的脖子,使出杀手锏,“我只在乎庭舟表哥一个人。”
卫沨的脸色果然柔和许多。他摸摸她的头顶,“那你告诉我,昨晚为何反常?”
苏禧埋在他颈窝,沉默良久。
她原本不打算将自己重生一事告诉卫沨,可是今日不说,似乎逃不过这一劫。何况卫沨又是掌控欲这么强的人,她已经被他发现了端倪,若是再瞒下去,指不定会被他误会成什么样子。苏禧仰起小脸,鼓起勇气道:“庭舟表哥相信前世吗?”
卫沨面不改色,“子不语怪力乱神。”
“……”苏禧就知道他不信,斟酌半响,挑了一个比较好接受的说辞。“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前世。梦里我嫁给了庐阳侯府的大公子厉衍……”
苏禧埋在卫沨怀里,嗓音舒缓,软软糯糯,讲述了自己与厉衍“梦里”种种。
从天色昏暗到天方既白,卫沨的身体越来越僵,脸色也越来越沉。
终于,苏禧讲述完一切,虽然卫沨的手臂勒得她腰肢生疼,但她却没有开口。“……昨天厉安宜说的那些话,与我梦里的场景十分相似,所以我才忍不住多想。”
“他碰你了?”卫沨哑着喉咙,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苏禧晓得他小心眼,赶忙摇头:“没有,成亲以后我们虽睡一张床,但没有圆房。”
饶是如此,卫沨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一想到他的幼幼跟别的男人成亲,拜堂,同床共枕,便妒火中烧,后悔当初对厉衍的刑罚太轻,死得太便宜他。
卫沨紧紧箍着苏禧的身子,许久,才沉沉的,缓慢道:“幼幼,忘记这个梦。”
倘若那个前世是真的,只能说厉衍瞎了眼。
他的幼幼千般万般好,厉衍根本配不上她。
一想到厉衍曾经得到过苏禧,即便是在梦里,也让他无法释怀。他乌眸冷凝,寒光一闪而过。之前厉安宜的丈夫高进士来求情,想恢复厉家庐阳侯的官爵,他答应考虑考虑。如今倒是考虑都不必考虑了,就凭他们曾经想踩着苏禧娘家上位,这件事也是毫无可能。
苏禧乖乖地枕着卫沨的手臂,眨眨眼,不知是想起前世有所感触,还是怎么,鼻子有点酸酸的。“我早都快忘了……如果不是你非要问,我几乎快想不起来了。”
卫沨低头吻住她的眼睑,压抑着情绪。
苏禧见他脸色不好,搂住他的腰,甜言蜜语,“庭舟表哥才是我这辈子的夫君。”
卫沨皱了皱眉,不大满意她的说辞,纠正道:“是唯一的夫君。”
以前那个没圆房,卫沨是不同意苏禧跟他扯到一块儿去的,想想就怒火燎原。
倘若不是厉衍已经死了,他定不会轻易绕了他。
苏禧眨眨眼,嘴角弯起,“嗯。”
然而卫沨还是意难平,隔日便命人从外面请来了得道的道士,在祭坛做了一场法事,说是为了解除苏禧与厉衍前世的婚姻关系。卫沨从来都不信这些鬼神的,今次大概是被刺激狠了,才会连道士都请来了。
对外声称是为了大燕风调雨顺,朝中的大臣倒也没有怀疑。
事后,卫沨这才感觉舒坦一些。不过却把厉家几辈人都发放回了老家赣州,就连厉安宜的丈夫高鸣,也不再重用。为了避免看着心烦,一同任职遣去了赣州,再也没有召回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了,这章肥肥的~~
幼幼和世子的番外就写完了,下一个该写谁的番外呢(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