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血谱》?”我闻言大惊失色,这《呕血谱》的典故我是知道的,《呕血谱》中的主人公叫刘仲甫,是北宋哲宗、徽宗年间的国手,不过关于这位棋王也有一个趣事,那就是相传刘仲甫在一个骊山里面遇到了一个乡下老媪,然后和她下围棋,仅仅对弈一百二十着,就一败涂地,想不到的刘仲甫顿时呕血,然后这件事就被传为刘仲甫在骊山遇到了仙女,是跟仙女下棋,而仙女自然用的天上的棋谱,后来就传出了呕血谱一书。
寒烟瞅着我嫣然一笑道:“不错,正是《呕血谱》想来这呕血谱的典故你定然也是只晓得的了。”我道:“当然了,虽然我的棋艺不怎么滴,这种传闻逸事怎么能逃过我的耳目?咋说我也是正牌大学历史专业毕业,也算是科班出身,别说向我母校这样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就怕是一些末流学校的毕业生,这呕血谱的典故也尽人可知。”寒烟继续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高材生,不过这呕血谱你可见过?”我要了了摇头道:“寒烟,这话你就说笑了,呕血谱本来就是历史传闻,街边巷尾流传的趣谈而已,对这些世间流传的东西我曾经也刻意的调查过,这些传闻大多都是虚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这《呕血谱》,这只不过是一则故事而已。”寒烟轻蔑的瞥了我一眼道:“没有见过的东西,这时间就当真不存在过么?学术上讲证据,如果你手里拿到了这本《呕血谱》,你当然可以大肆宣扬发现了当年国手刘中铺的《呕血谱》,可如果你没有拿到这呕血谱呢……”说着寒烟竟然漫步走上到了这棋盘之前,仔细凝望的棋盘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关于这刘仲甫,最著名的一局就是遇仙记。传说刘仲甫有几夜总是做梦,依希记得,他神情恍惚的走在骊山的小路上,不知不觉迷了路。天色已晚,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许久,终于看到前方有间草屋,不由大喜,忙赶了上去,大声道:‘有人吗?’
柴门‘吱呀’一声开了,屋中光线昏暗,只有一女子发如霜白,却看不情她的模貌。刘仲甫微微一礼,道:‘老人家,在下迷了路,可否借住一宿?’那老婆婆一言不发,端出白粥小菜,待他吃完,将他引到柴房,那里已经用细草整理成床铺,还放有枕头被褥。刘仲甫奔波了一天,早就累坏了,和衣躺在床上,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半夜,似梦非梦间,刘仲甫听到一阵啪啪的声音,熟悉无比,仿佛是极品的翡翠棋子,敲落在楸木棋盘的声音。他不由得遁声寻去,只见灯光摇弋,那婆婆正在窗前,纹枰而坐,顷刻间摆出一局残局。刘仲甫大奇,不由得走上前去。只见那棋盘上几条大龙绞在一起,正展开激烈的对杀。他越看越心惊,只觉得每着棋均神妙无比,几乎不能穷其变化。正看得如痴如醉,突然听到一身幽幽的叹息。刘仲甫不由得抬起头来,只见烛光掩映下,那婆婆柳眉星目,面如芙蓉,竟似妙龄少女;一头白发却欺霜赛雪,白发红颜,说不出的凄艳诡异。刘仲甫呆呆的忘着她,只觉得,如此情形,似曾相识,不由得暗问:‘难道,我又在梦中?’
那女子抬起双眼,眼波似水,如怨如诉,凝视着他,低低的道:‘王郎王郎,你真的忘了妾身?’刘仲甫只觉得口舍发干,心跳如鼓,半响才道:‘在下刘仲甫,并非姓王。’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妾身等待王郎三百年,只求下完此局,从此以后,相见无期,王郎不必多虑。’
刘仲甫满心疑虑,只是被精彩纷呈的棋局吸引,无暇顾及诸多怪异之处。他反复权衡利弊,只有攻彼方能救已,苦思良久,方才落子。那女子随手回应,轻轻松松的化解他凌厉的攻势,还隐隐威胁他中腹的大龙。刘仲甫自从学成棋艺,几曾碰上如此厉害的对手,不由得又惊又喜,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棋局中。
两人展开凌厉的攻杀,那女子凝视良久,连声道:‘原来如此!’眼中泪珠盈盈,一滴滴落在棋盘上。刘仲甫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悲酸,正要出言安慰,那女子长叹一声,吟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刘仲甫脑中灵光一闪,如雷轰顶,顿时回想起前生往事:三百年前,他是唐朝国手王积薪,奉诏前往京城为棋待诏,一身锦衣,意气风发。因在群山间迷路,遇一棋艺非凡的女子,两人手谈之下,他竟胜少负多。两人连战多日,彼此惺惺相惜,花前月下,情丝暗起。王积薪为赴皇令,不得不挥泪而别,临行前,对局过半,相约再会之时再续前局。只是期满之际,恰逢安史之乱,他跟随玄宗逃往四川,再无相见之时。那旧约之人,分明就在眼前,只是红颜依旧,青丝已成霜雪。
刘仲甫刹那间百感交集,心绪如狂,只是怔怔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凄然一笑,长袖一拂,刘仲甫顿时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转醒,只见自己身在废弃的木屋内,身边再无别人。他头晕脑涨,只想起,和一白发女子下了一盘精妙绝伦的好棋,棋中每一着,都历历在目,其他种种,全已忘却。刘仲甫四处寻找,都不见那女子,不由怅然若失,浑不知昨夜之事,是真是假,是梦是幻?
他回到山下,把棋局复录下来,观着无不惊叹,称那白发女子着着神妙,非凡人所能,尊她为‘骊山仙姥’,于是,‘刘仲甫骊山遇仙记’逐渐传开。”
寒烟说讲完了这个故事,又继续说道:“以前在峨眉山上时,我们师姐妹只见除了日间的功课,其余空闲时间便都在这上面了,是以每每有机会下山,师姐妹们除了收取正常的报酬意外,就是搜寻着这些棋谱了,这个传统也并不是从我们这一代便开始的,据先师金灯真人讲,我们峨嵋这一传统由来已经,历代峨嵋师祖都是此中高手,因为看似这普普通通的纵横十九道,其中却蕴含着天地之间的大道,在这纵横十九道中穿梭驰骋,对我们道家子弟来说,也不枉是一个好的修身之法。如果一个人能尽数参透这纵横十九道,也就是道成之日。能够洞晓了天机,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可古往今来,在这纵横十九道中涌出的高手如云,遍布朝堂山野,却从来未有一人能尽数参透这纵横十九道。”寒烟说到这里沉了下来,我看从侧后放看去,隐隐的能够看出寒烟脸上泛出点点的泪光。从她刚才的言语中,这“先师”二字便已经说出了她此时的心情,定是因为见到了这棋局,想起了当年在山上学艺的情景,如今恩师已经得道归真,睹物思人,看来寒烟是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我急忙也走到了寒烟旁边嘻嘻一笑,道:“寒烟,还别说,你这番话仔细品品,还真有道理,看来峨嵋历代先师都是道家中的翘楚,不想我那两位师傅,一个牛鼻子老道一个光头大和尚,平时除了喝酒吃肉,就是吹牛逼相互谁也不服谁,可不像你们峨嵋历代先师那样有素质,高雅……”寒烟闻言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我喝道:“秦卓,哪有像你这样说师傅的,虽然你的二位师傅平时看上起放荡不羁,不过这正说明人们的内心胸怀坦荡,不说别的,就说你二师傅能得到这残缺的佛经,便可说明一切,这凡经不比佛经,虽然二者都有灵性,可世间表面上人五人六,背地里大奸大恶之徒用凡经装点门面的比比皆是,可是你用佛经试试?分分钟教你知道做人的道理。”
我跟寒烟又闲扯了一会,寒烟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这个棋谱,我走上前去也陪着寒烟一起观望,寒烟便看便喃喃自语,我看着这棋盘上黑白棋子散落其间,不觉有些乏味,于是退在一旁小憩,这迷迷糊糊只见我便睡了一小觉,这一小觉过后精神好了许多,睁开眼睛一看,寒烟已经在这棋盘前皱眉凝思。我走到寒烟身旁,只听寒烟又在自言自语的念道着:“西九南十落子的话,这东五南十二又活了,要是我先掐住这西七北六……嘶……也不行……”我看着寒烟不停的算计着棋路,忍不住开口道:“寒烟,你刚不是说,这是当年刘仲甫的《呕血谱》吗?你既然识得这棋谱,何以不知道这棋路呢?”寒烟没有回头,依旧看着棋盘答道:“这盘残局确是《呕血谱》无疑,可又不完全是《呕血谱》,这盘残局中是以《呕血谱》为整体布局,其中的套路竟然蕴含了古代传说中的全部名局招法,我还真是有些小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