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如闻言没有开口,转头向一脸默然的陈守银看去,陈守银不敢直视柳相如的目光,转头看向远处茫茫的大雪山,刀云海看了看柳相如,又看了看陈守银,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多时才道:“大师兄,陈大人,要说这位慈禧老佛爷真有点绝的,自己的老爷们看不上后宫粉黛三千,出了宫门去那八大胡同寻花问柳,最终落得个身染脏疾英年早逝的下场,到头来不仅葬送了堂堂一朝帝国,就连自己的老婆都耐不住寂寞,到头来还是给帝国皇族的子孙戴了一顶好看的帽子……”
刀云海连讽刺带挖苦,臊的陈守银陈大人满脸憋得通红,有心想反驳却无从开口,恼羞成怒又欲出手,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柳相如身手了得,这个年纪更小的刀云海身手也不会差到哪去,当下也只好作罢,柳相如瞪了刀云海一眼,道:“云海兄弟,往事如烟,慈禧老佛爷怎么说也算是咱们的长辈,不可将这等闲言碎语加在她的身上,不管怎么说,老佛爷也并非一点功绩都没有……”
柳相如说罢抬头向陈守银看去,又道:“当年慈禧老佛爷为了重整河山再造世界,迫不得已打造叶赫帝国,说来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构想一旦公之于众,别说万千大清子民,即便是皇族内部朝堂之上的满汉官员,也未必会支持自己,因此这件事情只能暗中进行,为了确保自己的这宏大构想,慈禧老佛爷必须建立一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死士,朝廷的大内侍卫,一部分是公开招募,一部分来自皇族贵胄的子弟,还有一部分乃是八旗穷苦子弟,侍卫队伍的人员构成十分复杂,很难保证消息不被泄露出去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能让这些鱼龙混杂的大内侍卫完全听从自己而不泄露皇家机密,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将大内侍卫的直接管理者,领侍卫内大臣陈守金和领侍卫内总管陈守银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为了更好地解读藏地密宗经卷,将这些密宗数术更好地用于实践,老佛爷不得不拉拢道门的势力化为己用,陈守金陈守银的底细老佛爷自是十分清楚,当年陈守金陈大人在关外意外救驾,彼时陈大人并未娶亲,进宫之后便再无娶亲的机会,皇爷驾崩之后,慈禧老佛爷便将密宗术法暗中传授陈氏兄弟,不久之后,陈氏兄弟二人忽然发现,正值壮年的自己,居然断了子息……”
陈守银闻言仰天而泣,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慢慢的淌了下来,柳相如轻叹一声,继续道:“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得知自己兄弟二人同时断了子息,陈氏兄弟自是不能如此甘心,遍寻京城明医,依旧无法恢复传宗接代的能力,就在陈守银陈大人已经心灰意冷之时,一日晚上,老佛爷秘密的召见了领侍卫内大臣陈守金,也就是在那一晚,陈守金知才道自己为何会断了子息,陈大人,自下猜想的,可是实情?”
此时的陈守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刀云海闻言不敢再轻易打岔,老老实实的在一旁仔细聆听,柳相如微微一顿,继续道:“陈守金陈大人得知是帝国的主宰者慈禧老佛爷暗中断了自己的子息,当下痛苦不已,为了这个犯上作乱刺王杀驾,陈守金没有这个胆量,可如果就这么忍下这一口气,堂堂七尺男人却无有后人,又岂能就此隐忍不发呢?眼看着陈守金欲哭无泪,慈禧老佛爷一句话救了整个陈氏家族,其实要恢复陈大人的子息也并非不可能,不过条件很苛刻,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和老佛爷本人同修……当晚陈守金陈大人便留宿慈宁宫,而彼时镇守慈宁宫的,应该就是您陈守银陈大人了,虽然陈大人没有亲眼目睹自己的大哥陈守金和慈禧老佛爷的宫闱之事,不过陈大人整整一宿替老佛爷侍寝,正常人都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翌日清晨,当陈大人见到自己的大哥从慈宁宫里出来时,兴许还不知道,陈家已经有了子嗣,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作为领侍卫内总管的陈守银陈大人,应该很清楚什么时候慈禧老佛爷请了稳婆,应该也还记得,当年自己是如何亲手解决了那个稳婆,可是陈守银陈大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当时本欲溺死的野种,居然是自家大哥的骨血,陈大人,在下推测的,bā • jiǔ不离十吧……”
听到这里陈守银已是满面羞愧,一伸手“噌”的一声,从腰间居然又抽出一把薄刃来,陈守银也不开口,直接将薄刃抵在了自己的咽喉梗嗓之上,手臂只要轻轻一抹,这位前朝得领侍卫内总管便会气绝身亡。
刀云海见状本欲出手相救,匆匆一瞥之际见到大师兄柳相如似乎并没有出手阻拦之意,这一怔的工夫再想出手已经来不及了,陈大人凄然一笑,手臂一较力便向自己的脖颈抹了出去。
“阿弥陀佛,往事如烟,陈大人又何必执着当年的往事而无法自拔呢,大雪山乃是清净之地,大轮寺常年冷清,贫僧正需要人手打理寺院,不知陈大人是否愿意留在大轮寺,和贫僧一道与青灯古佛为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随着这一阵话音,平台后方的石阶上缓缓的走来一位面目祥和的番僧,此人虽然也和额央嘉措大法僧一般打扮,但是眉宇间却处处透露出无比的庄严慈悲,陈守银见状一惊,再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被凭空禁锢,无论如何使劲,薄刃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柳相如见状心下一惊,不过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当即招呼着刀云海同时向老番僧叩拜道:“晚辈弟子柳相如,拜见密宗上师端禅大活弗……”
端禅大活弗闻言点了点头,道:“柳公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年纪轻轻居然能闯得过大学山的tiān • zàng墓场,真是后生可畏,既然二位能够来到大轮寺,也是与我佛有缘,还请进寺一叙吧……陈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吗?”
端禅大活弗话音刚落,只听“当啷”一声,陈守银掌中薄刃脱手,随即也跪倒在地冲着端禅大活弗图伦敦珠叩拜起来。
众人跟着图伦敦珠沿阶而上来到大轮寺门前,刀云海抬头一看,果然发现整座大轮寺乃是一座正六边形的中原风格的寺庙建筑,当下忍不住开口念叨了句:“妙,妙不可言,大师兄,刚才你还真的猜对了……”
进入佛堂之后,只见诺大的佛堂中居然没有半尊佛像,这令柳相如有些吃惊,但凡是佛家寺庙,还从未见过不立佛像的,宽敞的佛堂里打扫的十分干净,四周窗明几净,这座佛堂之中十分明亮,佛堂正中的一张木桌前端坐着二人,一位中年白衣胜雪的中年男人盘膝坐在桌前正翻阅着一本古籍,而这位中年男人的身边,一位明眸皓齿的清秀姑娘,手捧茶杯正冲着柳相如和刀云海眨着眼睛,此人非别,正是雷云祖庭的小师妹,白衣男子秦卓的关门老徒弟文雨兮。
端禅大活弗进入佛堂之后,并没有打扰白衣男人,而是自顾自的又搬来两张方桌,一张置于柳相如和刀云海的身前,一张置于陈守银身前,老活弗手提一把粗陶烧成的水壶,取过一张托盘,冲泡了三杯清茶分与众人,这才径直坐到了白衣男人的对面,白衣男人不知道是因为阅读古册太过于专注,还是根本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似乎只有阅读掌中的这本古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佛堂中静的出奇,就连那位一向得宠的小师妹文雨兮,此时也不敢轻易的发出半点声响。
柳相如见到师傅端坐于此,自是不敢轻易开口,众人在佛堂之中一坐就是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盼到了白衣男人将掌中的古籍翻到了最后一页。
白衣男人看完了整整一部古籍,这才双手捧着古籍十分恭敬的递到了端禅老活弗的面前,图伦敦珠见状口称不敢,当下也是伸出双手,十分郑重的将古籍收了起来。
见到白衣男人终于放下了古籍,文雨兮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略带撒娇似的摇晃着白衣男人的手臂,道:“师傅师傅,您看啊,大师兄和小师弟闯出来了,比您预计的还要快了几分……”白衣男人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喝道:“雨兮,不可胡闹,相如,你们两个还不过来给大活弗见礼……”
柳相如和刀云海再次向着图伦敦珠施了一礼,正欲退下之时,却听白衣男人又道:“相如,你过来……”
白衣男人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话语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刀云海见到白衣男人没有叫自己,心里虽然痒痒,不过也不敢贸然过去看个究竟,只好老老实实的退回到桌前,师傅在座,哪里还有做弟子的座位,当下柳相如恭恭敬敬的站在了白衣男人的身旁。
白衣男人道:“相如,你并非是佛门弟子,原本不应该听闻此事,不过既然老活弗心怀慈悲,不存门第之嫌,那你也过来听听吧,老活弗,请吧……”
图伦敦珠闻言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随即又抻出一个蒲团递给了柳相如,柳相如接过蒲团看向白衣男人,不等白衣男人表态,文雨兮一把抢过蒲团放在地上,直接将柳相如按了下来,文雨兮也不见外,直接将自己的蒲团放在了白衣男人和柳相如的中间,居中而坐双手各挽一人的手臂,白衣男人眉头微皱,却终究没有开口训斥自己的关门老徒弟。
图伦敦珠双手合十默诵了一声佛号,这才开口道:“藏地大雪山原本就是清净之地,原本这里并没有寺院,这座大轮寺,乃是密宗前辈上师般若鸠摩罗所建,一千年前,旷世奇才般若鸠摩罗横空出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往来穿梭于藏地密宗各大分支之中,纵横捭阖,终将我藏地密宗整合在了一起,彼时藏地并不安宁,妖魔邪祟滋生,般若鸠摩罗降妖除魔于藏地,疲于奔命的同时暗中彻查这些妖魔邪祟的来源,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数年来的缜密调查,终于将目光锁在了那座传说中的神山,冈仁伯格齐……”
老活弗轻轻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为了彻底弄清楚藏地妖魔横生的缘由,般若鸠摩罗自持佛法精深,便打算独自一人登上神山,一窥究竟……却不料这一去便葬送了我密宗一代奇才般若祖师的一身修为……”
白衣男人闻言眉头紧皱,道:“老活弗,那座神山,当真如此凶险?”
老活弗闻言点了点头,道:“秦上师,要提起冈仁伯格齐这座神山,在藏地来说,要比世界第一峰珠穆朗玛还要受人瞩目,这座神山历来禁忌颇多,莫说是数千年前,即便是现如今,没有密宗佛法的加持,常人也很难登上神山……”
“师傅,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这冈仁伯格齐峰的传说,据说当年有几只海外的登山队意欲征服这座冈仁伯格齐,行至半山腰处便遭到了密宗弟子的阻拦,登山队员自是不信鬼神之说,密宗弟子苦劝无果,最终只好作罢,却不料这只数十人的登山队尽数殒命于大雪山中,唯一一位幸存者,居然……居然……”
文雨兮听到这里忍不住催道:“居然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那位幸存者的生命体征居然迅速衰老,登山之前还是一位正值壮年的男人,从冈仁伯格齐上下来之后,居然成了一位古稀之人……”
白衣男人闻言似乎并不相信柳相如的话,文雨兮闻言却长大了嘴巴,表情惊愕却没有半点怀疑之心,老活弗闻言点了点头,道:“秦上师勿要生疑,柳公子所言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所言并无虚妄,当年我密宗祖师般若鸠摩罗,正是从神山回来后,才在这大雪山颠,建立了这座大轮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