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暮春时节,山中行走,渐渐觉得口干舌燥,汗流了不少,身上感到难过。
红箭侍女楚君仪很想休息,便对白箭侍女冷香儿说:“看有没有水,我们去洗一洗。”顺着山阴之处,找到长得十分茂盛的苔藓,再往下走,便听到“哗哗”的水流声。之间一条银带从石头裂开出倾泻下来,亮闪闪,注入下面一方石潭。石潭装不了这么多水,水就漫出来,在绵延的低洼地上形成清澈的小溪。
楚君仪难得露出活泼本色,惊喜叫喊过之后,又蹦又跳到溪水边,脱了鞋袜,挽高裤腿,人跳下小溪去。捧着上游流下的水连喝几口,蓝天白云,天气那么好,她突然兴起戏水的念头。
虽然山间极为清幽,冷香儿还是矜持提醒:“不要了吧。”
楚君仪小脸一歪:“要什么紧?”“嘻嘻”笑起来:“在宫里面,大家伙儿还不是从小这么过来的?”
姐妹一起浸入石潭。
清凉的溪水流淌过晶莹的肌肤,两个人同时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将头全部埋入水中。
“哗啦”“哗啦”钻出水,两个人一起抹脸,然后相视而笑。
阳光从树顶的空隙间射下来,渐渐将身上的水晒干。楚君仪穿好衣裳问冷香儿:“这么美好的你,为什么就是没有云杉那个女人受男人欢迎?”
香儿也穿好衣裳,坐下来,任由披散的黑发铺在干净的青石上。油亮亮的头发,末端不停滴水。一颗一颗落下去,好像晶莹的珍珠。
“各人的命吧!”香儿低下头,手缓缓抚过自己另一边的手臂,然后才接下去说,“命中注定有些人,之间存在缘分。如鹰王和她,又如逸城公子和她。”
楚君仪默默注视着,极为不甘心的同时又非常怜惜。不过,想到现实情状,楚君仪冷冷一笑:“碰到宫主,也叫那个女人倒霉。”转首对香儿说:“宫主很少用mí • hún降,对付敌人,幻蛊或者金线蛇就足够,只有她那种惹太多是非的,恰好便有些利用价值,刚刚好。”
“mí • hún降后期很厉害吗?”
“嗯——”楚君仪长出一口气,同时连连点头:“搞得不好会完全失去本心哦。”笑容一起,表情立刻变得十分生动,“此降以人为寄主,从第一个死忠之士脑中练得,连过七道,方才成功。其忠心耿耿随着时间变长,会变得越来越顽固。最后就像野草霸占草原一样,原有的意识就被替代得一干二净。”
“非宫主不会效忠了?”
“那是自然!”
一直冷冷的脸融化了,冷香儿一扫阴郁。
“然后呢?”一个声音问。
楚君仪随口回答:“哪还有什么然后?”刚说完,感觉不对。楚、冷二女同时惊跳。金线蛇和笑笑蛊同时出现在手上,对面坡上一个灰衣人背对着她们。
“云老爷?”楚君仪脱口叫道,想到云乔尹武功强劲,纵有金线蛇也无法伤他,很气馁,刚刚释放出来的金线蛇又被她收起来。
“刚才……”
这会儿,不管楚君仪,还是冷香儿,都感觉不好。
刚才两个人为图一是欢愉,可是一丝不挂。石潭的水清可见底,即便钻到水底,她们俩什么样子,也是一望便知。更有些撩人的事情,楚君仪和冷香儿对视,两个姑娘都面红耳赤。
云乔尹却道:“我一直这样坐着,从没转身。”
“云老爷——”楚君仪欲言又止,冷冷的语气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天底下还有对活色生香毫不动心的人吗?就算自持年岁没有做出更失格的事,偷偷瞄几眼,谁又能晓得?
云乔尹那么聪明,如何听不出来?
这会儿,想必两个人都将衣服穿好,他转过身,目光如电,凝视她们,然后冷笑:“庸脂俗粉而已。”
这可比偷偷将她们看光还让人火大!
从不在比自己地位高的人面前放肆的冷香儿都忍不住叫起来:“你说什么?”
顺着石阶,云乔尹一步一步走下。来到她们面前,云乔尹嗤笑一声道:“见惯日月之光,自然不耐萤火之辉。你们何等自视很高,实际上,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
楚君仪和冷香儿都铁青了脸。
云乔尹拦住她们的去路。
楚君仪脸拉长:“不是不待见我们姐妹吗?”
“mí • hún降的解法到底是什么?”
楚君仪不答,他只简单将手一伸。可是,雄浑的紫阳真力鼓荡,不仅楚君仪本人被撞得一跌,刚刚跃出来的金线蛇犹如被硬邦邦的铁棒敲了头。求生本能,金线蛇缩回去。
冷香儿眼疾手快相扶,楚君仪勉强站稳。
一时,楚、冷二女均面色发白。
云乔尹双手负于背后:“若无mí • hún降的解法,从现在起,这儿,将是你们的埋尸之地。”目光森林,“就给你们一句话的时间,有,还是没有?”
楚君仪全身都在颤抖,既是紧张又很害怕,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云乔尹这个人她和香儿都知道的,如果要shā • rén,从来不皱眉。
一句话时间!
云乔尹脸上的紫气大盛——
“我知道!”为了保命,楚君仪不得不吐露实情。她在莲花宫时日已久,本身又得莲花宫主喜爱。宫中的事,十有bā • jiǔ她都清楚的。
云乔尹听她说完,面露得意。往后退了好几步,侧过身,说:“就知道盯着你,没错!”迈动步伐,晃一晃的功夫,人便消失在坡上的树与树之间。
绷了好一会儿劲的楚、冷二女,犹如去了一趟鬼门关。彼此打量,又抓住对方的手臂,抚一抚,捏一捏,确定都还活着后,庆幸之余,喜极而笑。
隐庄中,七小姐华淑萱如今的情况是,除了她居住的小虹阁之外,其他各院落,她都失去走访的权利。甚至去花园看鱼,不远处都有仆人盯着。远远的,看见木木呆呆的那个云姑娘也到花园赏花,她按捺不住,就要去找麻烦,盯梢她的人就阻拦上来:“对不起,七小姐,那边,你不能去。”
“凭什么呀?”锦衣玉食、万千宠爱中长大的花华淑萱,实在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学会什么叫“自知之明”,但是她本事不行,硬闯闯不过,只有皱着眉头气咻咻嚷:“那女的能去的地方,我就去不得吗?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除了花儿就是草什么的。”喝那仆人:“你闪开!”仆人只作听不见。
华淑萱气得要死,甩袖子往回走。走在庄子里,往东,没有她可以去的,往西,也不可以随便走。
这隐庄,她真是呆不下去!
一气之下,她便从隐庄出来。在城内的街道上走,哪哪儿的,她都再也看不顺眼。“死程倚天,烂程倚天!”一边走,她就一边不绝口这样咒骂,“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回你那破地方。”气哼哼地说:“不就一个破庄子吗?我华家又不是没有。虽然不是首富,在金陵,我家也是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想当年姐姐、姐夫们都还在时……”
想到姐姐和姐夫,华淑萱一下子从花一般的臆想,跌回到残酷冰冷的现实。
亲姐姐华淑婷已经不在了,至于其他姐姐们,失去了夫婿,她们在夫家还能有什么地位?如今的华家,除了爹爹和几位娘之外,也就剩她,还有六姐……
六姐上次含恨而去,行踪从此不明。
而她呢,心心念念想要靠近逸城公子程倚天,想要霸占他的人,抓住他的心,愿望好到上了天,实现不了,境遇一落再落,成了如今这般情状。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叫“云杉”的死女人!
姐姐姐夫就是为她所害,现在还来和她抢逸城公子,太可恶,太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