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相伴而行,顾雁语跟着程倚天一直来到城西一条幽静的小河边。顾雁语的脸一直涨得红红的。她想先等出些什么,可是,偏偏前面的程公子始终一言不发。
如果是昔日身边出现的那些人,早就要问东问西:“姑娘哪儿人?”“姑娘爹娘都还健在?”“姑娘平时喜欢吃什么?”之类。
就算唐门少主唐见雄,一见顾雁语,也不自主倾心不已。捡起白玉簪花就对顾雁语说:“能否由我替姑娘重新带上此物呢?”
顾雁语并非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唐见雄出身富贵,气质非同一般,本来就超过旺县里能够看到的所有男子,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爱上唐见雄顺理成章,如同唐见雄会爱上出自山区、样貌脱俗的她。
顾雁语觉得,天下男人不过如此。但是,从未遇到过像这位姓程的公子这样子的。
既然他不主动,她就必须先挑起话头。这话头叫她难以启齿,路都走尽了,前方只有流水。顾雁语憋了又憋,最终还是说出来:“程公子,能借我一些钱吗?”“钱”这个字从嘴巴里吐出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反倒是程倚天耳力很好,每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
转过身,他犀利的目光直刺向她。
如果地上出现一个地洞,顾雁语认为,自己一定毫不犹豫钻进去。
顾雁语耳根发烧,低头嗫嚅:“那个……我真的、真的是没有……没有办法。从旺县到这里,吃喝都需要钱,我、我实在没什么盘缠。”
接下来,她认为他至少应该问一句“你要去哪里?”。顾雁语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我该告诉他,还是不该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他要送我一起去怎么办?”
程倚天看见她两只黑黑的眸子,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猜到大差不差。一声轻笑,果然问:“顾小姐要去哪里?”
顾雁语做好了准备,说话之际,“咕咚”,一口口水很响被咽下去。
很失态,内心不乏骄傲的她更加手足无措。
程倚天笑了笑:“顾小姐,路实在很远,还是坐船更方便。”停顿片刻,问:“你知道雇一条船,再准备足够的物资,应该需要多少钱吗?”
顾雁语躲闪的二目简直不敢直视他。
“我想……我想……”她结结巴巴往下说:“我怕还得回去问问我那两个手下。”
“阿忠,还有一个阿晓?”
“是、是啊。”她很诧异,他为什么会晓得这个。有些江湖经验,她突然想到,他是不是背后调查自己?
一想到这样的情况,她就紧张。
程倚天蓦然往前走上一步,她下意识急忙后退。他再进,她再退。退啊退,顾雁语脚下被横生的树根绊了一下,惊叫一声,往后栽倒。没摔到地,腰间一紧,接着,整个人便轻了。
程倚天很想,如果像这样一捞,云杉就被从记忆中捞回来多好!
可是,现实很残酷,不管形神之间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顾雁语就是顾雁语。她甚至没有双儿性格上更接近云杉。
因此,接住她时,心中一动,放开她时,他已恢复从容。
程倚天面带微笑:“很抱歉。”优雅,有风度。
顾雁语脸颊晕红,好一会儿,才抬起右手,抿了抿鬓角落下的头发,轻轻道:“是我没有站得稳。”
往旁边走两步,程倚天让自己离开她远一些,对于顾雁语的疑惑,他解释:“是刚遇到时,你称呼他们,我才知道他们一个叫阿忠,一个叫阿晓。”
“噢。”顾雁语这才恍然,很不好意思,补充说明:“他们都姓余,余阿忠,余阿晓。我很小很小那时候,我爹爹从集市上将他们买回来,后来,就一直在我家。”
“青梅竹马?”
顾雁语急忙否认:“不是那样。”
“那么,一主二仆,这样形容更贴切些?”
顾雁语想了想,点点头。
“令尊曾经是做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