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呼”吹过,奔跑了大半夜的程倚天终于脱力,一头栽倒在。地上的草长出来大半尺那么长,很茂密的一片,躺在上面,好像躺在了软软的床上。恍恍惚惚中,一阵琴声传过来,引起了脊背上已经发作过的附骨针再度生疼。疼痛程度不甚厉害,可是,让人很难过。再躺一会儿,连头都疼了,程倚天才爬起来。
捂着耳朵,也不能阻挡琴声钻进耳朵。
程倚天没办法,只有背离琴声,再跑,再跑……跑了也不知道有多远,那琴,他终于听不见。可是,一个持剑的老头跳到面前。
说起这老头的长相,真没什么特别,完全是一张丢到大街上、迅速可以淹没在人群中的大众脸,但是,拿着一把宝剑的他,蹦蹦跳跳,手舞足蹈,不像是个老人家,反倒更接近不懂人事的孩童。
不过,弱智的外表不能代表他的本事,明明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一出手,“刷!”长剑如虹!路线之快捷,认位之准确,完全高手风范。剑一下子到达自己颈下。程倚天下意识后退,但是,那剑如同长了眼睛,始终盯着他,又好似生了根,只是不离开他的脖子。哪怕他矮身躺倒在地上,又滚又爬,也没能改变。
程倚天顶着一头草屑,直起上半身:“你,到底是谁?”
怪老头冲他扮了一个鬼脸:“我叫铁剑,原来不是这个名字,我哥说原来的名字不好,现在就这么叫。”
“能以‘剑’为名,足见你的剑法真的不错。”
“是吗?”怪老头铁剑高兴坏了,马上撤了剑,还把程倚天从地上拉起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夸我剑用得好。别人都吓死了,我一拔剑,他们要么撒腿就跑,要么打不过我就喊我‘妖人’。‘妖人’是什么,你知道吗?”
程倚天一头雾水,勉强笑笑:“大概,不是‘好人’就对了。”
结果铁剑把眼睛一瞪,骂他:“你说谁不是好人?你才不是好人!”剑花一抖,一团白光推动了程倚天往后滑行,接着,一把剑尖才戳出来,“砰!”扎进一棵大树的树干。
程倚天脸上凉飕飕的,不知道多少剑尖刚刚从这儿点过。他后背紧紧贴着大树,冷汗直冒。铁剑让他说:“你说,我是不是好人,我到底是不是好人?”他不管乱说一句话,斟酌了好久,才说:“说别人是‘妖人’的,那才是真正的坏人。”
这话,铁剑显然爱听。
他瞪着一双金鱼眼,绿豆大小的瞳仁上下左右不停转。转完了,眼睛一眯,嘴一咧,他“哈哈”大笑。用剑拄地,他一边跺脚,一边还有手拍那边的大腿。拍完了,笑弯了,他却突然变脸,长剑划出的白光“呼”的转了一个弯,把程倚天又给逼回来。
“你不许逃跑。”
“我和你素不相识。”
“你叫程倚天?”
程倚天很吃惊,想了想,点头:“是。”
“那就对了。”说着,铁剑取出绳子,把程倚天的双手、双脚全绑起来,再把程倚天整个人往自己肩膀上一扛。
他刚离开这片草甸,一个蓝莹莹的影子从草甸旁边闪烁过去。
再说在鄂州那里,剑庄大小姐燕无双正和二师兄裴舒、三师兄胡英明在临江楼吃早饭。早饭非常丰盛,不过,燕大小姐吃了两口,便把筷子放下来。
裴舒劝她:“小师妹,我看你完全不必要如此。且莫说逸城公子程倚天已经武功全失,单是这一点,他就配不上你。他这次从海外安全归来,没有到剑庄看你,甚至连主动派人把回来的消息告诉你都做不到。如此薄情寡性,他去哪里,你何苦还要为他操心?再说,我们这次出来,肩负着使命。那两个怪老头,当着师父的面,劫走了和我们江南十六堂做对的人,我们若不合力给那两个怪老头颜色看看,岂非眼睁睁瞧剑庄和江南十六堂的威名折损了?这才是当下我们必须面对的正事。”
燕无双叹了一声,说:“二师兄,关于逸城公子,我想说的是:你不是我,更不是他,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同时,程大哥为什么不看我,也不告诉我回来的消息,个中原因,我得看见他,亲自问过他才能作数。至于和众师兄此番出来,该做什么,我总会注意,不至于拖各位师兄的后腿。”
“可是,两个怪老头和那个薄情寡性的人又不会一直同路。”
“二师兄,”燕无双很认真叫道,“能不用把那四个字放在嘴上吗?”
裴舒微微尴尬,急忙解释:“小师妹,我就是替师父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