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宿二娘好像没听见老太太的话一样,依旧低头麻利地干着剁猪草的活儿。
“奶,现在地里的活多,也该给家里人好好补补,等会儿你拿一些菌子熬汤呗,每个人都能喝一碗尝尝鲜,暖暖胃。”
宿福宝不是不知道自家人其实占了公中很多便宜,所以她只能尽可能地帮着她爹娘多付出一些,这样会让她好受许多。
“奶,好不好嘛,我想喝菌汤了,也想给您和爷爷喝,还有我爹我娘,大伯和二伯他们也喝。”
福宝先提了自己想喝,接着又提了爷奶和爹娘,最后好像顺带似的提到了大房和二房,因为她知道,奶奶是绝对不舍得给大房二房喝菌汤的,但是那么一锅汤要是爷奶和他们一家都喝的情况下,奶奶为了不那么难看,多少也会给大伯他们喝一些。
果然,老太太一开始是有些不乐意的,她乖孙女摘来的菌子,凭什么给那些不相干的人吃。
可也是那个道理,既然煮了汤,一口都不给大房和二房喝,恐怕村里马上又会传她的小话了,反正到时候分汤的人是她,抖一抖勺子,给那两房喝点清汤底尝尝鲜味,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
于是老太太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奶,明儿我爹去镇上的时候让他拿出一份给小叔捎去,让小叔小婶也尝尝这些菌子。”
比起对大房二房的同情和愧疚,对于从小将自己看作亲生女儿般疼爱的小叔,宿福宝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分给小叔一份。
“好好好,你小叔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他,心里肯定很开心。”
老太太笑眯了眼睛,看到这个福气包孙女这般亲近她最得意的儿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宿李氏清楚,这个家里真正让她挺直腰板的就是她不久前考中秀才的小儿子。
在此之前,老头子嘴上说着最疼她生的两个儿子,可老太太心里清楚,其实他最看重的还是前头那个短命鬼给他生的长子。
以前老头子坚定地想要老大养老,可在她小儿子考中秀才的消息传回来的当天晚上,她试探了一下老头子的口风,在她提出将来跟着出息的小儿子生活时,老头破天荒的没有拒绝。
可见现在老头子心里最得意的儿子已经从长子变成了她生的幼子,以后老大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得意了,她早晚有一天,会将这两个碍眼的儿子赶出去。
老太太摸了摸孙女的脑袋,然后拎着那一袋菌子走向厨房,鲜菌娇嫩,必须得好好处理,要不然等明天拿去镇上,可就压烂变色了。
在老太太离开后,宿福宝像个灵巧的小兔子似的,三两步跑到宿二娘身边。
“二堂姐,这是我从山脚下找到的山捻子,特地给你留着的。”
说着,她就准备将这些野果子塞到二堂姐的衣兜里,可是不等她的指尖碰到宿二娘的衣服,对方就已经闪开了。
“刀利,别伤着你。”
她低着头,说话依旧细声细气的。
其实她也闻到了野果子的清香,口水不由开始分泌。
宿福宝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长的漂亮性格也好,还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可宿二娘就是不喜欢她。
同样是一个家里的孩子,凭什么宿福宝却能过着和她和大堂姐截然不同的生活呢,虽然造成这一切差距的原因并不在于宿福宝本人,可宿二娘就是没办法心无芥蒂的和她相处。
她觉得自己是嫉妒的,但是长久以来无人庇护的处境让宿二娘学会了淡化这种嫉妒,她不想因为自己丑陋的想法伤害一个对她善意的人,可也不想靠近她,放大她心中嫉妒的种苗。
当然,拒绝宿福宝的好意也不单单只是因为嫉妒。
之前她也曾吃过宿福宝给她的野果子,有一次碰巧被李氏撞见了,对方以为她以大欺小从她可怜可爱的乖宝手里抢东西吃,脱下鞋子,重重地打了她十几下嘴巴子,直到打地她嘴皮绽开,半张脸肿了起来,才恨恨地放过她。
老太太当然不会让孙女知道自己的恶行,在福宝看见她脸上的伤痕露出惊讶的表情时,老太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丫头走路不小心摔倒,磕到了嘴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