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徐家的几个女儿。
大丫和二丫不在家,三丫和四丫都在院子里浆洗衣服,这是徐王氏从附近几条胡同里接来的活,洗一桶衣服能挣五文钱,徐家的几个闺女每天要洗十几桶脏衣服,不论寒暑。
五丫将热茶端来的时候,二娘看见了她因为常年浸泡在水里,浆洗衣物而显得格外粗壮的手指头,有几个手指关节,甚至都已经有些变形了。
在将茶水端过来后,五丫就默不作声地回到院子里,和两个姐姐一块搓洗衣服了。
三张脸,一样的麻木,刚刚给她端茶的五丫,其实和她差不多年纪,这让二娘想到了之前的自己。
其实按照百夫长的月银,不说让一家子过得多富裕吧,但也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
这年头多生孩子是常态,乡下还有生养更多的,就靠从地主那里租赁田地产出的一些粮食度日,百夫长的月银,远远超过了这类人的收入。
但即便在可以吃饱饭的情况下,徐王氏还让几个闺女接下了一堆浆洗的活计,足以见得她身为人母的苛责。
不对,几几年是对女儿的苛责。
这一条胡同里,也就徐王氏这个百夫长夫人让自己的女儿做着这种活计,同样的家庭条件,徐家的几个姑娘还得帮其他人家家里的闺女清洗衣物,这让她们平日里玩耍的时候,如何抬得起头呢。
“哇——”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啼声,由远及近。
在哭声响起的一瞬间,院子里三个丫头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再单单是麻木,多了一些紧张和心疼。
“小宝怎么哭了!”
“小宝没事吧!”
三个姐姐用衣摆擦干湿漉漉的双手,将那个一边哭,一边往屋里走的小男孩团团围住。
那个小男孩大概三四岁的模样,格外的胖,跟个肉球似的,这种肥胖程度已经不单单是孩童可爱的婴儿肥,而是满身的横肉,肿胀到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都说小孩胖一些有福气,可二娘莫名觉得,这种程度的肥胖,看上去十分吓人。
卧室里的徐王氏也听到了了动静,急匆匆地冲出卧室,三两步就跑到宝贝儿子身边,然后将正围着弟弟好言好语哄着的几个闺女扒拉开,也不收着点力气,三个小姑娘全都被亲娘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娘的小宝这是被谁欺负了,娘找他去,还有没有王法了,欺负这么大点的孩子。”
徐王氏一下子就炸了,费力地抱起自家胖儿子就准备往外头走。
“不和我玩,都不和我玩,娘打他们!”
小胖墩又哭又闹,几句哭诉下来,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哦哦哦,乖宝不哭,乖宝不哭。”
徐王氏急忙顺着他的脊背摸着,让他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
一听儿子不是被人打被人骂了,徐王氏的气稍微消了一些,不过她还是记恨上了胡同里那群臭小子们,她家小宝那么乖,凭什么不带着她家小宝玩。
“三丫四丫,赶紧给你弟去蒸鸡蛋羹,再冲一碗米糊糊。”
说完,又看向宝贝儿子。
“咱们吃鸡蛋羹,吃米糊糊,等吃完了娘就去找他们,让他们以后一定要带着你玩。”
看到这儿,二娘的表情已经十分冷淡了,这不就是又一个福宝吗。而且在这个蛮横的小胖子的对比下,福宝竟然也变得不那么可恨了。
她正想开口请辞,林婆子摁住了她的肩膀,以极小的幅度冲着她摇头。徐王氏是个心眼小的,这个时候,请辞的话由她这个婆子来说最好。
“您忙着,您家是我们拜访的第一户邻居,我还要带着我家小姐去拜访其他几户人家呢。”
原本哄儿子的时候被打断,徐王氏是很不高兴的,但在听说自己是他们拜访的第一户人家后,徐王氏又有些得意。
正好她要给儿子吃鸡蛋羹和米糊糊,这样的好东西,谁知道隔壁的这个姑娘会不会嘴馋,问她讨要一口尝尝呢。
到时候不给是她小气,给了,她的儿子就要少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