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树去做饭了,林冬一个人玩着雪,她在那个雪人旁边又堆了一个小雪人,还把自己的围巾给它围了上去。
林冬正蹲着欣赏着,一只麻雀飞了过来,它飞着飞着,摇摇晃晃的落在雪人的头顶上。
林冬睁大了眼,惊奇的看着它,抬起手,想要抓住它,可麻雀迅疾的飞了起来,在半空盘旋,林冬站了起来,追逐着麻雀,跟着它在院子里绕来绕去。
秦树在厨房里远远朝这边看一眼,就见雪地里的林冬转着圈,双手也挥舞着,追着一只麻雀跑,不管她做出什么样随意的动作,总能像舞蹈一样优美。
秦树突然回忆起很多年前在菁明山,她对自己说,“你想看我跳舞吗?”
那个夜晚,真是美了他十年。
秦树笑着回过头,心里美滋滋的,操弄着手里的工具,继续煮面。
…
屋外,麻雀突然飞高飞远,林冬跟着它跑了出去。
四周空荡荡的,树叶凋零,万物沉睡,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皓然一色。
除了她,没有一个人。
雪后的世界,一片苍茫,好像哪哪都一样,林冬一路跟着麻雀,走过结冰的小河,越过平远的荒野,不知停在了何处。
一望无际的雪林,幽静恬淡。
树上叠着层层白雪,压着树枝耷拉着,摇摇欲坠。
麻雀飞的慢了下来,两只小爪抓住树枝,轻盈的落了下来,顿时,大朵大朵的雪从树枝上掉下来,啪啪啪的砸在她的脚前。
一阵冬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温热的鼻息凝成一团雾气,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摔去,手心落在一块石头上,鲜红的血流下来,落进雪地,染成一片。
喳——
头顶的麻雀倏地飞走了,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她的心里猛的一惊。
林冬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摊血,突然间呼吸急促起来,脑袋里一片混乱。
冰冷的空气好像通过她的鼻子直冲头顶,把那些浑浊的记忆冲散、拼凑,理了个清楚。
瞬间清醒了,记忆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
她整整砍了他十一刀。
烟酒味,血腥味,
血肉割离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
伴随着黑巷里隐隐约约的恶臭,还有他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林冬双手颤抖着,突然捂住耳朵,紧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那些骇人的画面。
世界安静极了,听得到雪落的声音。
良久,身上像披了一层轻纱,她渐渐冷静下来,睁开眼,仰着脸,迎着从天而降纯白的雪。
我痴痴傻傻半年有余,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能不能替我洗刷掉身上的罪恶。
…
“媳妇。”
“吃饭了。”
秦树把餐具都摆好,过来喊林冬吃东西,刚才还在这跳来跳去,这会又不知道人又跑哪里去了,秦树看着她新堆的小雪人,笑了起来。
她还在它们身上写了字。
一个秦树,一个林冬。
“媳妇,人呢?”他笑眯眯的,到处找她,“又跟我玩捉迷藏呢?”
“出来吧,我做了你喜欢吃的。”
“媳妇?”
一个大院,里里外外找遍了,没人。
秦树走到大门口,平整的雪地上只有一道脚印,通向远方。
“真跑出去了。”他皱着眉自言自语,循着她的脚印找过去。
“媳妇。”
“媳妇。”
“林冬。”
四面八方,一阵一阵的回声。
秦树鼓着一肚子的担忧,跟着清晰的脚印来到一片树林,他找到她的时候,林冬正站在一棵树下,仰着脸望着天,秦树走了过去,从身后轻抱住她,“乱跑,找你好久。”
林冬身子轻轻一颤,低下脸,看着腹前他的手。
秦树看着她脸上的血迹,“怎么了?”
他拉起她的手,慌张的说:“手受伤了。”
“快跟我回去包一下。”他掸了掸她衣服上和头发上的雪,“一身雪,一会化了衣服都湿了。”
眼前的绒绒白雪,连着千丝万缕的情意与悲伤,快要把她淹没了。
“秦树。”
细碎的雪粒缀在他的双眉上,化作小水珠坠着,林冬浅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尖从他的眉上抚过。
“走吧。”秦树一心看着她手上的伤,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拉着人就往回走。
“以后不要一个人跑这么远,知道吗?”秦树见她没反应,回过头,与她目光相撞,“嗯?”
林冬点了点头。
他领着她继续往前走,一本正经的说教,
“想去哪里都要先和我说。”
“不能再像今天这样,还好伤的不是太严重,万一出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幸好是雪天,我还能跟着脚印找到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