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事书吏还未及言语,史钦已然斩钉截铁地道:“启禀将军,按律当斩!”
姜涉望了他一眼,“既是知法犯法,那也毋须多言,就便如此罢。”
尚文烈大惊失色,“将军……”
他的声音立刻被郝大龙盖过:“弄啥咧?不过打个架,都没闹出人命,凭啥说斩就斩?”他忽然间被姜涉瞧了一眼,竟不由得打个哆嗦,但随即又挺起胸膛,“看啥子看,我说的不对吗?将军若要斩他,当先斩我,是我先……”
史钦截断他道:“将军明鉴,此事由末将一人而起,无关旁人事。”
姜涉未去理他,只看着郝大龙道:“是你先如何?”
史钦待要再言语,郝大龙却早已吐口而出:“是我先说他爷们儿在先,怨不得他生气,既如此,我俩扯个直,也毋须多计较了。”
一旁众将也都缓过神来,纷纷来劝,“是啊将军,史校尉动手固然不对,但辱及先考,为人亲子,岂能视若无睹?如此说来,两人皆有过错,大敌当前,来日还有用着二人之地,不如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姜涉环顾左右,只淡淡道:“依诸位之意,此二人不当斩?”
众将猜摸不透她的心思,面面相觑之后,只觉终究得是个顺水推舟的形势,便纷纷点头。
姜涉扫视一周,却将脸色一沉,“诸位也知大敌当前,岂不知今日减刑事小,来日阵前人人仿效事大?我曾三令五申,目无军纪者依重罪论处,若治法不严,号令不行,何以成军?诸位毋须多言,再有求情者,俱罚十鞭。”她见众人面露诧色,却又俱是一副欲言不敢的模样,便只冷冷吩咐下去,“来人,将这二人看管起来,明日午时,帐前问斩。”
说罢她也不理郝大龙口中叫嚷,向秦采桑点了点头,便径自回身,众将莫敢拦她,唯独尚文烈又向前追了几步,她只叫德元将他拦住,一路快步行回帐中,才始叹出一口气来。
很快德元却也带了那兵士过来,姜涉盘问过他北边光景,又问了几句两人动手的情况,方才打发他出去,再去细看沙盘,独自默默推演北上途径,却也做到大致有数,只仍觉放不下那一支出城轻骑。
她盯着那红旗招展处的“戢城”二字,不由皱起眉来,忽觉有风过境,抬头便见是秦采桑进来。她心中不觉轻轻一叹,却看那少女倒没甚么不自在模样,只凑过来与她同看那沙盘,忽然说道:“我方才去看过郝兄弟了。”
姜涉瞧她一眼,“秦姑娘也是来求情么?”
秦采桑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怕他手下的弟兄们不服管束,再生出事来。”说着看了她一眼,忽地又笑了,“我并不想挨那十下鞭子。”
姜涉不觉苦笑,“秦姑娘又非我军中人,律法如何会拘着姑娘?姑娘可是觉得我此举过严么?”
“那决不是。”秦采桑又摇了摇头,“军中自有法度,姜兄定有安排,我何苦要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