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容情转身望向方湉湉,矛头直指,道:“方阁主当日亲自用玉简传讯,请太虚阁于山脚下捉拿钟时,然而我太虚阁弟子拿人时却又被方阁主阻拦,如此两相矛盾,实在是难堪大任。”
啧啧啧,说着说着又来内涵她不够格当阁主了。
方掌门有心调和,用眼神示意归友之。归友之心领神会,抖了抖胡子,道:“钟…什么,哎这个小子刚刚拜师,尚未入宗门典籍,算不得兰水阁弟子。既然他包藏祸心,那便处置了吧。只是,容阁主所言湉湉难当大任,倒是有些强说辞了,此子使用歪门邪道,一非湉湉传授,二非湉湉授意,自然与她无关。况且,若不是湉湉警醒,此子定然已酿成祸事。如此说来,湉湉从他手下救下弟子,又亲自揭发他,乃是大功一件啊。至于其他人……说起来,山门验收、试灵的弟子皆是太虚阁的人,真追究起来,容阁主也脱不了干系。我看,便处置了这弟子以正宗门门规,此事便罢了吧。”
归友之最会打太极,此番绕口令说下来,容情显然被他绕晕了,闭了口似乎在想怎么反击。
方湉湉拼命给他使眼色,然而归友之和方掌门统统当做没看见,看来是铁了心要把钟时舍出去来维护脆弱的四阁关系了。
一众长老附和声渐起,钟时的命不是命,似乎是要化干戈为玉帛了。
云旗适时开口道:“师父,归阁主所言也极有道理,小师妹她,她年纪小,识人不清也是有的,若是改正了,也是一件好事。”
听了这话,方湉湉活泛的脑瓜动了动,觉得有些奇怪,云旗这还是要将锅推到她身上嘛,看来这个师兄也不简单。
谁知,容情听了云旗这话,不知想起了什么,仿若突然找到了切入点,又开始得理不饶人了:“既然年纪小,又识人不清,合该再历练两年。我看,这兰水阁阁主的位置,方湉湉当不得。”
她这话落地,议论声又起,正阳殿里仿佛养了数千只鸭子,吵得头疼,一点没有修仙之人不问世俗的飘然。
归友之面上越发不满了,正色道:“若要如此,我先请掌门追究太虚阁考验弟子不严之罪。”
容情寸步不让,“太虚阁有什么罪,自然认领,但方湉湉,决不可居兰水阁阁主一位。”
方湉湉无语,容情跟她,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
她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归友之被堵了,一时无话。
方掌门明面上是个中立的,但有脑子的都知道他偏向的是自己女儿,两相争执不下,他只得出来打圆场:“咳,阁主之事,事关重大,太虚阁掌刑罚,也不好即时问责,这样吧,今日且到此为止,先将这钟…什么,这小子拉下去,旁的事,待稍后再议。”
听了这话,容情表情松动了些许,不似刚刚那么剑拔弩张了,脸上现出微微的疑惑来,好像突然不知该做什么了。
阶梯之上,云旗动了两步,方湉湉余光瞥着钟时,不小心将云旗的动作纳入了眼底。
“不行,方湉湉决不可居于兰水阁阁主之位。”容情突然硬声道。
还是那句一模一样的话。
眉梢一动,方湉湉发现了一丝不对。
事情已经从处罚钟时转移到卸下方湉湉兰水阁阁主之位上去了,至于钟时是死是活怎么处罚,真的无人在意。
方湉湉和他们不同,她可以不要阁主之位,但她得保下钟时。
目光落在匍于地面的钟时身上,方湉湉眼底挣扎之色闪过,她犹豫了片刻,倏尔笑道:“容阁主句句针对,说我识人不清,不配居于阁主之位,我实在冤枉。既然一切事由都从钟时起,那便查个明白吧。”
似乎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容情偏头问道:“你想保下钟时?”
她这话出口,一道极具压力的目光落在方湉湉身上,有如实质,仿佛利刃,森然透着寒气。
方湉湉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保下小魔头的命就是从系统手里保下自己的命。几番自我激励后,她垂眸迎上钟时的目光,弯唇轻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刻薄道:
“钟时不过是我一外门弟子,尚未开灵海,杀了又能怎样。只是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利用。容阁主所说玉简,我并不知情,噬魂符之事也尚有疑窦。杀了一个钟时事小,若是因此让人以为我是如此好利用的人,那就不美了……”
落在她身上那道视线更冷了,方湉湉擦了擦并不存在的虚汗,继续道:“太虚阁既然掌弟子杀罚之事,凡事也该讲求个证据吧。空口白牙,便要我门下弟子受罚,又要将我扯下阁主之位,实在是荒谬。既然要罚,那便查吧。”
这次容情反应极快,“你想怎么查?”
她掰了掰手指,神色愉悦,似乎只当这是一件小事,随意道:“我不懂查案一事,但既然涉及两阁,便各自出几名弟子,再由一名长老带人来查,如何?”
方掌门和归友之一时摸不准这位祖宗要干什么,归友之小声道:“这不是小事,不可儿戏,你别管了,师父会护着你的。”
咬了咬牙,归友之又补了一句,“也护住那个小子。”
方湉湉不解,目光似乎是在说:护他干嘛?
归友之一愣。
她优哉游哉地回了自己的座位,“容阁主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