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茗熏一向从容凌厉的剑法有些滞涩,身法也不如平时。
岸边多条小舟悠悠荡荡,正对面的两条小舟,相距着一段距离,每条小舟上赫然有两个人。
正对面的的小舟船头摆着一把非常华丽的椅子,红木雕花,镶金嵌宝,在阳光下烁烁生辉。这把价值连城的椅子上斜坐着一个男人,同样全身珠宝,锦绣袍服。他披着一头墨黑柔软长发,面孔五官线条却十分粗硬,犹如刀削斧凿一般。
这人看上去华贵之极,可是他全身上下都那样不和谐。就好像一堆各自为政的东西强行拼凑在一起,奇奇怪怪的。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布衣的男子,定睛看去,竟是个熟人。正是带他们来到东海的那位崔家家主。
这崔家能有通行东海的大船,有在剑林灵活穿行的行舟技艺,果然不一般。
曲星稀看着这两个人已经心中恶寒,再瞥见另一条小舟,更是浑身不自在。
那条小舟停靠在略远一些的海岸边。船头是一具轮椅,轮椅上的女子,素色绣花衣裙,柔弱的身形,脸上带着一个线条柔和的银色半脸面具。
那不是白江晓,她真正的身份,是盛丹仪。
小晴低着头,双手扶着轮椅的靠背,站在她身后。
曲星稀看见她,一颗心便忍不住狂跳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个她当初敬重又疼惜的白姐姐,如今想起来,她每一个动作都有目的,每一句话都是欺骗。明明恨透了她,可是若是她这样一个不会武功,身体又那样弱的人就在眼前受死,便是剑在手中,竟也难以不眨眼睛地一剑刺过去。
曲星稀咬着牙回眸看了一眼,见醇艺正背着白江秋纵身而来,身形停在她身边。
他与茗熏一样,虽然身法依旧利落迅速,却说不出为何与平时不同,整个人有些僵硬。
“受伤了么?”曲星稀看了看白江秋,低声问醇艺。
醇艺和他身后的茗熏一起摇摇头,两人脸色都很差,虽然功力与平时无异,但状态明显不如平时。
曲星稀看着他们不像受伤的样子,便迈步跨过去,挡在他们前面,阻住那边盛丹仪的视线。
她当然知道白江秋此时连气息都已没有了,脉搏都摸不到了,虽然她自己不愿承认,别人也没有那样说,但是事实或许就是那样残酷。
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他了……
可是,即使他不可能醒来看见盛丹仪,她还是下意识挡在他与盛丹仪中间。好像她挡在那里,他们的世界便没有接触,他们两个,便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有那般残酷的欺骗和伤害。
晓云深一直握着她的手腕,见了她的神情,那只手便紧了紧。曲星稀一怔,抬头看他,但见他温热的眸光轻轻锁着她,没有一贯的笑意,却那般令人镇定。
看着他的眼睛,心中的疼痛虽甚,却好像找到了出口。眼泪夺眶而出,难受便也跟着涌出来。
晓云深放开她的手,伸臂揽住她的肩,轻轻拍着。
他一面安慰着妹妹,抬头看向正前方的海玺王。
“阁下此举,是什么意思?”他右手提剑,左手揽着妹妹,脚下的礁石在海浪中时隐时现。
海玺王从身后的崔家家主手中接过一个玉雕的小茶杯,呷了一口茶,笑道:“晓阁主,你可以给我银子,难道别人就不可以?”
他声音很柔和,如同他的一头长发。
晓云深沉声道:“经商之人,诚信为本。你如此行事,如何面对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