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去差不多大半个时辰,何乐他们十人终于提前赶到共济山上。与想象中稍有差别的是山上遍布错落的灌木丛,整个峭壁上全是。这样的环境要想藏下几十个人是很容易,而要发现则很难。
在最初的计划里,何乐是想将十人分散开来,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无法按计划进行。
“我来找人,你们统一听我指挥。”何乐见此情景,立刻改变搜索方案。环境太复杂,十个人铺开来行动很容易暴露,只能是依靠他那有元炁控制的感知力。
众人也不啰嗦,默默点头,听凭何乐的差遣。这时何乐闭上眼将元炁灌注于双耳,然后整个世界也随即改变,每处风吹过的地方都会显出轮廓。完全由声波描绘出来的世界一点一点扩展出去,渐渐的方圆几十米内的景象完全被他感知到。只要有风吹过地方,就会在声波下激荡出物体的轮廓。
何乐没有去任意扩张感知距离,而是让感知范围控制在五十米内,这样他就能更细致的检查每处角落。很是让他意外,最开始的五十范围内什么也没有发现。既没发现人,也没发现环境异常。如此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大概走出有近百米,还是一无所获。不是何乐的侦测方法不管用,而是真的没有任何异常。要知此次行动完全是何乐的猜想,并没有任何消息佐证,在多数人心中他们来此只是排除某种危险因素。
离共济山近百里的叛军大营中,此时正有几名主将端坐在一起,而武安帝则坐在高台的大龙椅上吃着刚刚送来的珍奇异果。
“你们说说看,那泼才的计划能成功吗?”武安帝就形象而言比起兴庆帝更年轻更帅气,此时更是穿着全身盔甲,很有一点当年大周朝开宗圣祖的模样。只是他不能开口,开口就会露馅。
能坐在这里的主将都是武安帝的亲信,自然早已熟悉武安帝出口不成章的风格。与兴庆帝那种事事遵循古礼,说话讲究风雅真可谓天壤之别。
“皇上说的是,那计划当然是能成功的,有龚爷出手怎么可能骗不过那帮小儿。”坐在左上角的正是那个深得何乐‘赏识’的窝囊废将军,此时他也被武安帝封为骁勇侯,身份很是显赫。而他能得到武安帝信任,就是因为他说话极对武安帝的胃口。
“龚将军的计谋可谓天衣无缝,一环套一环。这次就算是那黄口小儿亲自去处理,也得和袁狗们一起陪葬。”另一位被封为异姓王的王爷开口说话。
“龚将军,这次要是你那泼才的计划能成功,我就封你做平南侯。以后开州就是你的封地。”武安帝的手笔就是比兴庆帝大,他是实打实的封侯带封地,而何乐的冠勇侯和袁义承的忠勇侯只是虚衔,并无封地。
其实是兴庆帝遵循古礼,他认为君臣要想相处长久,封赏就要有度。武安帝则是只要能让他当上皇帝,就算将此间的亲信全部封为王爷,将所有土地都封赏出去也在所不惜。等他当上皇帝,有的是法子收回来。他是如此想,便也如此做。
“谢皇上圣恩。微臣不敢百分百肯定,只是计较多时,想来无有破漏才是。”龚易斌不敢如那些人一般没有礼数,赶忙起身谢过。
“龚将军不用多礼,朕是随意的性子,有酒就喝,有肉就吃。只要你能打胜仗,什么都好说。本帝就不喜欢讲规矩,哪有那么多规矩,青莲匪人也好,羯人也好,还不都是人啊!是人就行,管他是什么族,什么教。只要认可大周朝的皇帝是朕就行,本帝就是要称帝,那个老东西还好死了,呸!”武安越说越激动,顺手将手里的珍果砸到旁边宫女脸上,那宫女只能站在原地不敢躲避。
龚易斌低头听着,也不言语。只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旁边的詹王爷看在眼里,虽没说什么,但从詹王爷复杂表情可以看出对龚将军并不信任。
“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本帝说话算数。你看骁勇侯,他就算是吃了败仗,也没关系,本帝还是信任他。为什么,就因为本帝相信他,相信再给他兵马一定能赢回来!”武安又从桌上抓起一块肉食。
“那是皇上圣恩,若没皇上,本侯早就已经屁滚尿流。皇上放心,这次本侯一定打胜仗回来。上次要不是那该死的蔡子京,本侯也不至会败。”骁勇侯果真是屁滚尿流的滚过来,捧着武安侯的脚就开始舔。
龚易斌悄悄闭上眼,控制着不让身体颤抖。
其间的王爷还有侯爷一个个镇定自若,将眼前的荒诞不经视作无物。
武安帝很是享受的看着骁勇侯跪舔,甚至是欣赏。
骁勇侯真的笨吗?他可不笨,真正笨的人可想不出杀死蔡子京回来邀功的法子。这个世道笨的人早死了,有个性的人也死了,只有那些隐忍的、会拍马屁的活了下来。
走出营帐的龚易斌依然保持着固定姿势,走得一板一眼。没人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也没人能理解他投靠武安帝的决定。眼看着自己守护几年的兮州拱手让给青莲匪人,只是换来三年互不相扰的约定,任谁也会想不通,但他就是这么做。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他还跑来辅佐二皇子,且不说二皇子名声不佳,光是于礼不合就能让多数人臣不耻,可他还是来了。这几天中军营帐中的丑剧时不时就会上演,以他素来治军严谨的习性,却对此容忍下来。不仅没有规劝,更是视若无睹。所以也怪不得詹王爷会对他起疑,一个人太过隐忍,只能说明他心中有更大目标。
“将军,回来了啊!”龚易斌的营帐中一名身着便装皮肤白净的年轻男子起身相迎。
“命令可有发出。”龚易斌径自走到榻上坐下,又示意那男子坐在身旁,这才将手放在他大腿上轻轻扶着。
“将军不开心了吗?”年轻男子顺势倒在他怀里。
龚易斌轻嗅他的发髻,有股轻淡的花香味。
“没事,很快就会过去……”龚易斌含混的说。没人知道他说的会过去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过去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