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从丞相府偏院出来,便去书房面见栗源丞相。
“事情可办好?”栗源已起床洗漱,明天就是他这个老男人续弦的日子,不过他并没有多少喜悦。不管再婚续弦的是十八娇娘,还是半老徐娘,他都不会有太大情绪波动。原因很简单,他对于男女之事看得极淡然,一门心思全扑在朝政上,与兴庆帝有着非常相似的习惯。
只是他若不娶先皇的宠妃陈碧珍,难免以后会有很多事束手束脚,所以他也是干脆立刻应下来。再说他曾卜得一卦,与陈碧珍还真有夫妻缘分。所以他也就坦然接受,婚姻大事要来便来。
“办好了,还顺带抓出一个特别的人。”何乐将邵玉郎的情况向他说明。
“这个人很关键,还是好生留着的好。现在就要去叛军哪里?”栗源先生其实并不想让他去冒险。
“是啊,趁着这时还能去。不把龚易斌争取过来,总是不甘心。”何乐无论看到哪方士兵战死都会心疼,毕竟是大周朝仅有的战力,却要消耗在无谓的内耗中。
“龚易斌确实能左右局势,但也是有限的。关键还是姚常禥没死……”栗源没把话说透,留给何乐便宜行事的选择。
“明白。”何乐当然明白。这次他去叛军腹地,就是有计划顺手杀掉二皇子,这样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但杀一个叛军首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哪怕何乐实力再上一个台阶,也会有更多的阻力出现。
“一切以可为而为,不要勉强。”栗源将何乐送出来,这次他没有给何乐锦囊,何乐也不再需要他的锦囊妙计。
“赶不回喝老师的喜酒,但一定能赶上老师家的悬弧之宴。”何乐说得很认真。在大周朝生了男孩才会行悬弧之宴,宴请宾朋。若是生的女孩则不会办宴,仅在亲朋间送上裹红的鸡蛋以示家得千金。当然是受重男轻女的风俗影响,尤其是乱世中,重男轻女的风气更甚。
栗源努力的干咳几声,装作没听到转身回书房。
何乐摸摸头,就看到花十娘在那挤眉弄眼,也不知她有什么好开心的。他转身去刑部大牢,这里正有条不紊的审讯着抓来的重犯,不久后更多的重犯还会押过来。而两千虎贲军守在大牢外,任何人想进去救人都有极大难度。
何乐穿过重重守卫,来到最里面的牢房,见到两个正在等待他的人。
半个时辰后,临安城北门行出一辆马车,匆匆朝着北方而去。在马车里坐着那位精明的詹王爷,在他坐着他的族人。两人在马车里相对默默无语坐着,任由马车急速奔波着,一个时辰后终于赶到定州的燕子岭。翻过燕子岭,就是定州第二大城鑫安。鑫安原本早已被叛军占领,但经过昨夜战事,溃逃的叛军对鑫安城进行完大肆劫掠后已经撤出鑫安城。此时的鑫安城内陷入一片混乱中,不仅有叛军的残兵仍在劫掠着平民,更有朝廷的军队也在趁乱打劫。
幸存下来的鑫安城富户们已经组成治安队与各方势力角逐,只求能自保。而一些中等人家则遭逢无妄之灾,其中稍有姿色的女子更是难逃劫难。
詹王爷入城时正赶上朝廷的兵马过来,见这时还有人敢入鑫安城,立刻上前拦截。
“各位爷,我就是路过鑫安,身上也无长物。”詹王爷知道现在不是摆谱的时候。
而在稍远的地方,一名叛军小头目却认出了詹王爷,原本他是准备打劫完就往南边去,再不管这些个官家的破烂事。但现在遇到落难的王爷,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朝廷兵也不是临安城里来的,更不是勤王师,而是原先镇守鑫安城,后来又躲起来的鑫安守军。现在见叛军全部撤走,这才分成小股兵力进入鑫安城。他们当然也没存好心,这个世道都是看谁能捞到好处,捞完就赶紧滚蛋,管他谁来占领鑫安城。所以这时他们是直接持枪拿刀将詹王爷及族人赶下车,又将他们身上搜刮一遍。果然什么也没有,就连他们身上也没有财物,如同洗过一遍干净。
“滚,赶紧滚,马车征收了,这是军需物资。”朝廷兵将车夫也一并赶下来,几个人挤在马车里,然后朝着南方驶去。
剩下的鑫安城四处冒着浓烟,时不时就会听到女子尖叫声,那些被乱军蹂躏过的可怜女子们再度被街头的泼皮无赖趁机欺凌。
詹王爷走在鑫安城的道上,试图找个人问明情况,但此时只知奔逃的人们,没有谁愿意和这胖老头交流。
“卑职见过王爷!”就在他们四顾无亲时,那名躲在远处窥视以久的叛军小头目跑过来跪在詹王爷面前。
“你是?”詹王爷正愁找不到人带路。
“小人是秀风州人,随王爷一起来的定州。”小头目谄媚的笑着说。
一听是秀风州口音,詹王爷也就放松警惕,将他拉起来问:“大军呢?大军去了哪里?”
“昨晚就走了,听说是要往东田那边去。”小头目眼珠乱转。东田也是定州的城名,不过更小,靠近秀风州。因为地势的原因,可以算作一处战略要地。往年定州与秀风州的贸易往来也会要经过东田,所以詹王爷对于东田也很熟悉。
“原来是东田,现在可有办法尽快去?”詹王爷知道两地之间隔着近七十里地,凭他痴肥的身形得走上一天,而且那般走下来基本能要了他的老命。
“有的王爷,请随小人来。”小头目面露微笑,这下他的价值才能显现出来。否则只是带路,詹王爷可不一定能记住他这样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