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就算扎进水里，也同样摆脱不掉后背的针扎感，那是被人锁定气机的致命感。他只能拼尽全力逃，要是能飞他早就飞。可惜他离飞还有段很长的修行距离，所以他只能继续游，争取能逃脱，尽管他知道可能性不大。
等他再次探出水面时，小船离他只有二十几米距离，小船那迷人的外壳此时显得特别让人安心。何乐知道自己的情况，绝不能贸然进入小船，否则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毁去。所以他再度潜入水中，尽可能靠近小船再想办法。
但就在他潜入水下时，却看到水中浮着一个人影，看情形似乎已经等他很久。还不等他反应，就已经吓得将嘴里的空气尽数吐出来。因为开始他还以为是窦盛来接应，但很快他就从感知中知道这个人的身材特别高大，与窦盛老头有着鲜明区别。虽然此前曾有神秘力量救过他，但不代表就是窦盛，那时也可能是无名女孩。
当他发现不是窦盛时，就想到可能是那个里面出来的人。终究还是没能逃脱，所以他也吓到，忍不住吐出嘴里的空气。如今他可以不用含气在水下小半个时辰，含气后则能潜一个时辰，所以他也仅仅是吐出嘴里的气，并没有过于惊慌。
‘逃得很快！’
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感情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何乐可没有在水里说话的能力，只能尽可能集中精力回复对方：不逃，等你来杀吗！
他也不想回怼，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别无选择。
‘为什么要杀你！’
何乐听着觉得好笑，当他是白痴吗，那么强的气机锁定，要不是动了杀心又怎么可能让他察觉到。
‘是啊，是曾有那么一刻想杀你。但若不是你出手，我也胜不了……’
何乐虽说早有猜测，但听到答案时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终究他做出件撼天的大事，哪怕也是在宿命之中，但至少他拼过。
‘不杀你不是感恩，那只是凡人愚昧的感情，何况你也只是出于愤怒。当然你不出手，或许他会为你指出修行上的错误，而我不会！’
没有嘲笑声，就连语气也没有变化，但内容却彰显出得意和蔑视。对于他或他们，人只是一种低等生物，根本不配与他相提并论。所以他动杀心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这么高贵的存在，竟然是在何乐帮助下完成的融合与蜕变。可以说何乐的帮助简直就是侮辱，让他恨不得将何乐杀掉，再剥下他的皮贴在那个什么临安城的城门上。
何乐当然知道不出手的好处，正如他知道出手的坏处，但他就是不认命。他不愿意去做宿命中的事，好或坏都不愿意，他这辈子都在抗命，所以他绝不会顺从。至于修行，他早已在歧路上走很远，远到无法回头。所以安王教不教于他并没有太大益处，相反还可以让他再难寸进。
‘想不到你看得这么淡然，看来你与他们有些不同。我在你身上感受到涂山的味道，你去过涂山？’
何乐心头一震，这已是第二个察觉他与涂山有关联的存在，果然达到一定层次后世界在他们面前就再也没有秘密可言。
‘有个滑头的家伙在你身上留下标记，很是粗浅，我可以去掉。他曾在十里外出现，现在跑得很远。在他身上我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想来你与他有渊源，我将来会去找他，你记得和他说。’
何乐就觉得头上一轻，似乎原本存在的赘物被拿掉般。
‘不用谢，也不是交换。不要与任何人谈起我，再见时就看立场吧！’最后一句话中才显出微弱的情绪，似乎对未来他也不能确定。
何乐看着眼前的身影消失在水中，然后他猛的冲出水面，小船就在他身前十几米位置。刚好风飞燕正探出身子控制小船停下，但小船实在太轻，任是她如何努力也阻止不了。
“那个……你们谁有多余的衣服……”何乐尴尬的打招呼。
立刻小船上传来惊呼声，跟着小船偏向一边，几乎所有人都凑过来看。
何乐缩在水中，尽可能的保持镇定，但江水流过他的腿间，那异样的感觉还是特别明显。
“我有，你等等。”俞秋眉似乎明白过来，转身进入小船的隔间中，稍等片刻后她才拿着一件衣物出来。
在江水中接过俞秋眉扔来的衣物，何乐再度潜入水中，等他展开手里的布团时才发现那是件裙摆，而且是女子穿在里面的贴身衬裙。通常衬裙要用最好的面料，但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就算粗布麻料。而俞秋眉则是有青莲教的供养，所以能穿绸缎做的衬裙。就算是在水里，何乐也能摸出那绸缎柔软的质地，比他任何一件贴身衣服都要舒服，当然他的侯爵服除外，那是朝廷织造局督办的官服。
此刻他也没法过多讲究，等到天亮就更尴尬。所以他只得在水中快速将衬裙围好，这才跃到小船上。当然因为下面是空挡的缘故，他跃出水面时又是别样滋味上心头。
站在船上，他总结自己的冒险，发现亏得很大。原本可以获得安王不大不小的人情，甚至可以借此除掉窦盛，在未来更是能借势与云檀宗叫板。但结果他却选择反手给安王一刀，换来那个不冷不热的家伙，不说帮助，没被杀掉就已是开恩。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又会怎样做？
何乐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那上面正聚集起云层，仿佛将要压下来的。
再选择一次，还是会给安王一刀，不是看他不爽，也不是因为他帅，只是服从宿命就意味着这辈子他只能在轨迹上行走。但他不服，他知道再往后更高层的只会是那些天人，而他这样无根基的小人物迟早会归于尘埃。
所以他不愿屈从宿命，而破开宿命的第一刀就是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