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能如此！”
陆十二不再逼他表态，至少在澜江上不会。
何乐安心的操控着小船继续东行，可惜陆十二没有诗兴，只有卫栾乘兴吟出短诗。
“这位公子可是守拙书院的卫栾卫公子？”那边船上，杨家的亲家公曾书言站出来询问。这次他们家并没有出现伤亡，主要是他一贯低调，在匪人显形时也是极力安抚，也为他的家人争取到活着的机会。
都没想到会有人凭一首诗认出卫栾，就算是卫栾本人也是惊异。
“不知先生为何认得小可？”卫栾见这位大叔面生得很，实在想不起何时见过。
“公子的行文别人无法模仿，在下听过便能分出。”曾书言隔船行同辈礼。
卫栾不免脸红。说他不学无术的大有人在，但说他的诗文也有风格的基本没有。就算他自己也不觉得有啥风格，还不就是随口吟诵，表达出情绪便行。
“在下更是曾见过公子的画像，所以才斗胆相询。”
原来如此，偏要什么文风来说事。何乐听着就想笑，这就如那附庸风雅的人，明明不懂偏要装出内行，凡事都喜欢评头论足。其实在内行人眼里，只是些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罢了。
小船上不少人也是想笑，只得捂住嘴转过身去。
“原来如此，不知是何人所画？”反而是卫栾好奇起来。他是少年成名，不久就选择自我坠落，自污其名。没有理由惹人来为他作画。
要知这个时代能画的人不多，能画人像的人更少。从曾书言能认出卫栾，说明画画那人的功底非凡，至少能将人画好。
“是小女曾佩柔。”曾书言平静的说出女儿闺名。
“原来是她！”卫栾记得她，当初他随同守拙书院的几位先生一同前往朔方州的临沙湖赴诗会，而曾佩柔当时也在临沙湖小住，可能也就几日光景便离开。他们之间别说友谊，就连平常的交谈也不曾进行。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曾佩柔写得一手好字，更是在诗会现场写出好词。但也仅此而已，他们并没有任何私下的交流。
“小女一年前已经病逝，仅留下公子的一幅画像。”曾书言似乎在说别人的事，平静而恬淡。
“啊，如此可惜……”卫栾不知该如何表达更合适，毕竟他与曾佩柔并没有交际，只是有感于她的才华。
“是啊，我后来才知她一直思念着公子，以至相思成疾。”
“这！”卫栾惊讶得走到船边，他从未想过曾佩柔会喜欢她。毕竟才短短几天的相遇，又怎么可能让人用情至深。
“我知你不知道，更知你们甚至没说过话，所以不是怪你。只是今日遇见公子，忍不住想说出来。更觉得，或许今日的一切都是小女冥冥中的缘……”虽然有些牵强附会，但曾书言却说得老泪纵横。得女曾佩柔是他此生的骄傲，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原本是想借临沙诗会崭露头角好为曾家增光添彩，不想却被卫栾的才学所折服，回去之后便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忧郁成疾而终。
卫栾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曾有个如此优秀的女子偷偷喜欢过他。想到这他忍不住回头看向风飞燕，看得她面红耳赤转过头去。要知风飞燕初听到有人给卫栾画像，便凭直觉猜到是女人，出于人的天性确实让她很不开心。没想到剧情急转直下，竟是一场单相思的悲伤故事。所以在她听来并不悲伤，相反有些小小的骄傲。大概这就是女人，矛盾而又可爱的女人。
“那个……我可以看看画像吗……”卫栾不知该如何表达，难免会心疼那个优秀却也傻傻的姑娘。
曾书言从行李中翻找片刻，拿出一幅画轴展开来。那画不算大，但也不小。上面画的是卫栾的侧面，有些修饰的成分，所以画中的卫栾更加英气风雅。唯有眉眼间，能让人一眼认出确是卫栾无疑。在画像上，更是有曾佩柔用娟秀的笔触写下的卫栾成名诗。
“惭愧，无以可报……”卫栾对曾书言行晚辈礼，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对方并不曾怪他，当然也没有任何理由怪他，但当曾书言以如此平静的话语说出来时，也是需要极大勇气。或许是今天的际遇，让大家能敞开心扉，否则换个环境可能就没这么风雅。
“红尘来去一场空，只许了年少，悲了秋冬……”陆十二闭上眼，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倩倩突然觉得很难受，如是捂住嘴，才没让难受转换成眼泪。
“可否将此画赠予我？”卫栾再行晚辈礼。
曾书言略作回礼，便将画轴卷起交予卫栾。至此他也算完成女儿的最后心愿，能让她心爱的人知道她的爱意，那便是足够。
卫栾郑重收下画轴，再次展开来仔细观看，那一笔一画便有如活过来，在他脑中构成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案前仔细勾画。想到如此美好的生命，却早早的消逝，他不禁眼眶湿润。
“待得天下平复时，小生若还幸存，定当前去祭拜小姐。”卫栾收好画轴，朝兮州方向再拜。
卫栾一句待得天下平复时，再度勾起众人的离愁别绪。国之危亡时，小小老百姓能活着也是奢望。
四艘小船上再次传来悲泣声，开始还压抑着，到后来成为哭天喊地的悲鸣。
何乐沉默着操纵小船，不断告诉自己要再努力点，要再快点。时间过得太快，快到他想挽救国难也显得力不从心。每时每刻局势都在发生着变化，谁也不想会那样，可偏偏的就会在无声处突然就搅乱一塘秋水。
四艘渔船与一只怪船组成的船队，在澜江上行进两个时辰后再度停下来，这次何乐也从小船上站起，看着北方的天空。
在天空之上开始还无异常，等到众人看出端倪时，那个原本不见的黑点也在快速变大。也就几息之间，黑点裹胁着风势砸在船队不远的江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