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被脱木离忽略,那就是现在处于战争中,很多平时可行的计划,会因为条件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正常情况下,此亲卫带一百人确实可以斩杀安达奎。但在战争中,他带的一百人并不是只去对付一个安达奎,而是会要附带上一大群人。要真的凭着一百名士兵就能杀掉安达奎,那此前便已经能够做到。
正因为是在战争中,而战争是一群人去打另一个群人。所以即便是脱木离指派一百名战士专程去斩杀安达奎,其实也很难达成理想的对战状况。
当然那位亲卫兵并不会解释,他只有服从的份。现在脱木离王子身边便只剩下三十名左右的护卫。
“你可以去了,若事情办成便不用回来,一路继续往北。一个月后我会让人给你带信,到那时我所承诺给你的一切都会兑现。”赫连勃艰难的转过头,对一名始终站在他身边的干瘦羯人说。
那名干瘦羯人点点头,没有说半句话,而是快速的跑开,很快就消失在混乱的战场中。
勒不花公主看着那名消失的羯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迷离。
那个人是赫连勃培养很多年的顶级杀手,一身功力早已达到外家功十品境界。而他最强的能力并不是面对面与人交手,而是暗杀。
这么多年来,他暗杀的对象从无失手。在此之前,赫连勃就已经说过要让他去暗杀脱木离,能省去很多麻烦。但那时的勒不花公主还于心不忍,所以他始终没有将此人派出去,但现在他们也不得不走到这一步。看着那名杀手快速消失在人群中,勒不花公主几乎确信他一定能完成任务。
何乐也注意到那名消失的干瘦男子,他虽然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何厉害之处,但也感觉到此人不简单。尤其是他走路和身形的变化之间,一般的外家功高手走路时都会步步生风。而这名男子走路却什么也没惊扰到,仿佛是一道影子掠过黑暗。这样的人其实更加危险,像极了隐藏在枯叶当中的枯叶蛇蛟,只要当它的猎物靠近,便会突然冲出来一下子给予致命一击。而这名干瘦男子就给何乐同样的感受,非常的不喜欢。
所以当他看着这个男子消失在人群中时,立刻就猜到此人是要去做什么。尽管他觉得很奇怪,下达命令的竟然是赫连勃。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勒不花公主毕竟是小女孩,而要去暗杀的对象是她的同父异母哥哥,总是难免会于心不忍。
想多了也只能叹息,身为皇家成员便都是如此的冷漠和残忍。和那兴庆帝与武安帝之间一样,都是兄弟阋墙。如此一想,他甚至庆幸自己不是兴庆帝的兄弟,否则又哪能成为如此舒服的冠勇侯。
此刻达达颜并没有离开战场,而是一直关注着战事的进展。当何乐展现出敛兽师的能力时,他也立刻注意到这个大周朝的年轻人。让他有些意外,竟然会有大周朝的人参与到羯人的内乱当中,难免会让他心生警觉。毕竟羯人再怎么乱,那都是羯人之间的事,但如果有大周朝的人参与,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所以他从何乐操纵战马后,便始终密切注视着他的动向,很快他便发现何乐与勒不花公主只是简单的交流,并没有任何密切的交流。尽管如此达达颜仍然保有高度的怀疑,将何乐列为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但也因此他忽略掉,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干瘦男子。
其实就算达达颜重点关注,也不一定会注意到那个极其普通的干瘦男子。再说他就算真的注意到那名干瘦男子,他肯定也不会去做任何事情。因为他来此的目的,并不是为救脱木离,而是要保存羯人实力,尽可能减少羯人之间的内耗。所以那名男子将要去做的事情,实际上在很大程度是符合达达颜的价值观,所以他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做阻止。
当然很多事并不是想当然,就如同达达颜,他并不会真的眼看着脱木离被人给暗杀掉,以及勒不花公主也并不会主观的认为必须杀掉自己哥哥,才能够成为羯人的女皇。
只是在很多时候,会有很多人想到同一个解决方案。当所有人发力的时候,就会最终促成所有人所期待的结果,即便是只敢想却不敢做的事。
就比如说,假设有很多人痛恨兀木术,但他们只敢恨在心里,却不敢真的杀掉兀木术。可这样的恨意一旦聚集到足够强烈,最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走出来去执行暗杀行动。而其他那些痛恨兀木术的人,则会选择袖手旁观。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兀木术被人所杀。如是从结果来看,杀死兀木术的只是那名暗杀者。但实际上杀死兀木术的是所有痛恨他的人,所汇聚起来的默念力。
换到现在的战场上,勒不花公主对他哥哥恨意并没有达到必杀的程度。但她的手下人却觉得必须将脱木离杀掉,才能快速结束战争,甚至是达达颜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现在便会出现那名顶级杀手,去执行那个所有人心中所想的任务。
可凡事总会有意外,所有在场的人都持有相同想法,那场外之人便可能有其他的想法。
比如那位一直深藏不露的兀木术。
不管外面闹得多么的凶,他始终都不曾露面,也不曾发布任何命令,似乎已经准备好作壁上观,看着自己的儿女相残。
可他真实想法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勒不花公主也同样不知自己父皇究竟怎么想。她和她哥哥都不过是在尽最大努力来表现自己的能力,好证明自己能够胜任皇位。
啊的一声!
远处的安达奎一刀斩断三名黄金团战士的首级,如是发出一声仰天长啸。但在此时,却有一支暗箭射在他的肩膀上,离他脖子上的大血管只差半寸。
安达奎反手一刀,便将射入肩膀的暗箭切断,顺手拔出嵌入肉中的箭镞扔在地上。羯人一般不在箭镞上涂抹毒药。只有大周朝军队,尤其是澜江以南的大周朝部队则喜欢将毒药涂抹在箭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