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黄金团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被安达奎猛攻后只能往后退,现在更是再一次被对面的那些年轻骑兵们逼迫得不断后退。可以想象曾经他们那么骄傲的战绩,但在这些年轻的部落骑兵面前,却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样子。
很多黄金团的老兵,到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不仅仅是资历老,而是身心也在多年的荣耀中养老了。尽管他们分明还能提得动刀拉得开弓,却在内心里不知何时滋生出一种叫懒散的东西,以至于到现在都不愿意去与这些热血沸腾的少年们拼命。
安达奎拿着大长刀一路冲杀,这时他也学聪明,尽可能的压低自己身体。稍有异常他便会就地翻滚,且每一次都没有规律。每次挥动手里的刀,也是尽数劈向那些骑兵们的马腿,先将他们砍翻在地,这样就能够为他形成一道屏障。如此缓慢的推进,却比刚开始时更加的稳健。他可以不用担心被人从下方偷袭,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年轻骑兵们,终于也学会与安达奎配合,不再是一味的冲杀,而是讲究着整体的攻防兼备。
跟在他们身后的勒不花公主,也不断的催促着马车加快速度。她不愿意被自己的先锋军拉下太远距离,同时她也在期待着那个等待已久的消息,那个或悲或喜的消息。但到目前为止,那名消失在人群中的刺客,似乎还没能找到机会。对勒不花公主而言,那是尽快结束战斗的方式之一,否则她带来的这些年轻骑兵们,有很多将会永远的留在战场上。
而这场战争带给何乐的主要还是震撼。尤其是这些年轻的部落战士们,他们没有一个畏惧生死,全然奋不顾身的冲杀在前。换做大周朝的士兵,又有几支队伍能有他们同等的勇气和热血。除虎贲军和袁家的军队之外,其他的队伍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松散和懈怠。尽管他们知道是生死之战,但那深入骨髓里的怕死精神又哪是短时期内能打磨掉的。
大周朝的士兵当中不怕死的不是没有,只是太少,还没能形成风潮,没能凝聚成一股力量。而羯人的军队,尤其是这些年轻的部落战士们,完全就是奋不顾身冲杀,没有一个会去躲闪或回避。如果真的让他们成长起来,那大周朝百分百得完蛋。若大周朝仍然还是身在安逸之中,那迟早有一天羯人的铁蹄会踩在他们的尸骨上载歌载舞。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的临安城百姓,很多人便是抱着贪图短时安乐的心态活着。甚至不希望朝廷对北方用兵,就怕招惹来羯人的报复。可他们却从来没想过,羯人又怎么会放任如此富庶的地方由大周朝人居住,而他们自己则住在北方的苦寒之地。他们对南朝的肥沃土地早已觊觎,之所以到现在没南侵,不过是在休养生息,是在囤积力量,在准备着有朝一日南下夺取所有的江山土地。
只能说每个朝代、每个朝廷都会有软骨头和硬骨头,那些软骨头们在安乐之时说得头头是道,唾沫横飞,说得硬骨头们无话可说。但最终历史都是由硬骨头来书写的,软骨头永远只会是历史的配角,只配跌落进历史的尘埃。
何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却转百转千回。他要记住眼前所有发生的事情,等他回到临安朝廷,他必将向兴庆帝说明他所见到的一切。要让兴庆帝还有大周朝的文武百官,甚至是大周朝的黎明百姓能清楚知道在北方。
他们的宿敌羯人一族从来不曾安逸的瞌睡!
他们的宿敌羯人一族从来没想过要和平共处!
他们的宿敌羯人一族迟早有天会挥舞着手中的马刀,骑着高头大马,将所有的大周朝子民踩进泥泞中。
而那一天并不会太久远,因为当勒不花公主走上历史舞台,新的南侵大战必将会爆发,到那时将少有人能阻挡必将到来的历史洪流。
“我还需要二十匹那样的烈马,现在就要!”勒不花公主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突然瞪着红彤彤的眼睛,看向何乐,口气已经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何乐搓了搓鼻梁,有些尴尬的说道:“十分抱歉,最多还能控制十匹战马,再多我也做不来。因为我也无法无限制的操控野兽。”
何乐知道自己所要施展的能力必须在可控范围之内,既尽力完成任务,也足以让人明白他无法大规模使用特殊能力。否则他就不再是敛兽师,而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威慑武器。如果他是羯人还好,但关键他是一名大周朝人,所以当他成为威慑性武器后,却又无法取得羯人的完全信任时,那接下来他必将面临被众多高手围剿的命运。反而如果他的能力有限,只能作为一件趁手的武器使用,那意义又会不同。那时他便会被人当成贵客看待,这就是战术武器和战略武器的根本区别所在。
听到他无法操控更多的马,那一刻勒不花公主脸上写满失望。她确实在期待何乐能创造新的奇迹,想不到他只能指挥几十匹战马。就其数量而言,对于一场战争根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最多也就是在小规模冲突中,能够改变一些小的平衡,但在大规模战争中,一点点力量几乎等于零。
何乐又何尝看不出勒不花公主脸上的失望,他反而对此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松一口气。他并不需要勒不花公主对自己有多器重,他只需要能够进入羯人权力核心圈,能够步入那座戒备森严的皇宫。
“真的吗?你真的只能再控制十匹战马,不能再多吗?”勒不花公主有点不相信。
“是的,真的不能再多,我想在整个敛兽师行当中,我已经算是超量的。”何乐的话,非常真诚。
“那行,你去选十匹战马去那个方向,让它们把那里捣乱。”勒不花公主也不再纠结,而是指着一个方向对何乐说。何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座营门,那营门里有处高台。从这边看过去,那高台上影影绰绰,应当是有人在台上观望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