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顽固的传统，有时打破陈规的，往往是最痛恨的敌人。
包括云檀宗也是与大周朝一样，固守着旧有的观念无法改变，以为自己追求的是极致，却丢掉宗门最初立派时所求的普惠天下宗旨。
修行本身并无正邪之分，分出正邪的是手段与目的。元炁是大自然的馈赠，所以元炁本身并无对错，所有的罪，也是使用者造成。
因为能这样想，所以何乐看到的世界更大，也更远。便不会被眼界局限，更不会在意暂时的形势，不管青莲教如何邪恶，他只会理性看待教中之人。未来就算灭掉青莲教，他也将让青莲教的五行功法传承下去。
“在下小看侯爷了。”陆十二也被何乐所折服，他原以为何乐对青莲教的认识与别的朝廷官员没有区别，可一席话后才知道何乐的境界超出同时代许多人。不仅朝廷里没有，就算是青莲教中也没有。
卫栾从旁听闻，多少也明白原委。因为他不会有门派与功法的成见，所以也更容易理解何乐所说的事。元炁受命于天，而功成于人。同样才高八斗，有人成为奸佞，有人成为贤臣。才学只能成就事，心中所念才能成就人。
“喂，你们在说什么？”吴召娣受于所习，并不习惯他们之间的话题。
何乐淡然一笑，以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她。
“你所习的是毒功，但你却选择做行侠仗义的侠女。所以功法并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人心才有。”
“那是当然！”吴召娣得意的笑了，这才是她爱听的话。
卫栾与陆十二相视而笑，有时人简单点也很好，不用想太多。江湖来江湖去，风尘十里，刀剑无情。
在岩苍与石台两州，四人遭遇到最严格的审查。青莲教在此设下三层路禁，据说有五万人把守在各个路口，每天都会有谍子被掳获。
“常年如此？”何乐也是奇怪，就算在临安城内也不会有如此严格的盘查。
“以前更严，这些人油盐不进，想要靠贿赂通过的人最后都被挂在那上面了。”陆十二指着路禁两旁竖起的木椎，谍子还有贿赂的商人都会就地串在木椎上，每次行刑时发出的痛苦哀嚎都能传出很远距离。
何乐也不免惊叹，有时很简单，乱世重典，自然就天下太平。
“都是刑堂的人？”何乐知道青莲教中刑堂地位超然，而且也是唯一不按五行区分的分堂。
“对，每处路禁负责审核的人都是刑堂中人，他们可以直接向教主通禀。就算是五堂堂主有问题，他们也能先拿下再说。”长久以来陆十二都比较喜欢刑堂的做事风格。
“就不怕他们权利太大，反过来鱼肉各堂？”何乐是不太相信绝对权利。包括他自己做事也会有私心的，他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大公无私。
“当然也有制衡的法子，五堂会有联名罢免刑堂堂主的权利。若是有三堂堂主反对，刑堂堂主就得暂停一切行动，等待教主发落。”
“那教主是如何做成的？”何乐一直不明白青莲教主是如何上任的。比如皇帝是血脉相承，而云檀宗则是逐级递进制，宗主死副宗主继位。那青莲教又是如何？
陆十二诡异的笑了笑，这才说：“靠圣母传召。青莲圣母会在前任教主去逝后，直接在各极五重弟子脑中投下谕召。凡教中弟子都不得违抗，否则将受裂体之刑。而且每次被指令的接任者都会在短期内实力猛增，几百年来莫不如此。”
何乐这才一惊，难道他们信的那个青莲圣母真有其事？他自然是将信将疑，如果说天人有，那也得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至于那位所谓的圣母想来也不过如此。要是她能遵循这个世界的规矩，就算是让何乐敬她三分也可以，要不然他不介意灭掉这位圣母大人。
或许是看出何乐心中并无敬意，陆十二也懒得向他解释。当然他对青莲圣母并没有同仁那么忠诚，相反他更忠诚于自己。
“青莲圣母什么样？还有星辉？”何乐见他不再说，如是主动搭话。
“青莲圣母居住在清净无为界，形象其实教中也没有具体的，曾有人以凡人的形象塑造贤淑圣母形象，但被当时的教主以污辱圣母的罪名处死。所以到现在也没人能说清圣母的模样，每个人心中有各自的圣母形象，只要诚心就好。”
“星辉，只有观星者才知道。我也说不清。”陆十二很认真的说。
“听说已经有六百五十九次星辉，七百次星辉后圣母就能降临。是不是？”何乐很随意的问到。
“大人知道的事还真多。”陆十二想不到何乐还知道得如此具体。
“其实已经是第六百七十三次星辉，据说原本安静的夜空突然变得混乱起来，有灾星入星宫。”陆十二说的时候看向何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灾星自然指的是何乐。何乐才是世间最大的变数，所以他才能成为灾星体。
“还有二十七次，看来会很快了！”何乐想不到也就月余时间，星辉突然增加十四次，按这个速度岂不是两个月后青莲圣母就会降临？
“也不会，听说这次大乱后，星宫将要进入调整期，下次的星辉可能在很久以后。”陆十二为何会选择何乐，冥冥中有些事似乎早已注定会发生。
何乐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如是更加不明白青莲教的事务。太过于庞杂，又没有头绪，所以他决定先放一放，只要知道暂时不会有事就行。
毕竟他现在的事太多，根本没精力去应对将要降世的青莲圣母之类。不管圣母是什么，实力想来也不可能强太多，不然青莲教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年才让圣母降临。另外这些年一直让人不明的天人降世，而且还降下九人，他们下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会不会与圣母有关？
卫栾在旁边听着，完全听不懂。他不知道关于圣母的事，不知道星辉的事，更不知道天人降世的事。所有这些只在某个层级内传播，所以对平民百姓而言，这些年除天灾外再无别的事发生。
但在何乐及陆十二心里，世界则是另外的样子，不说有多黑暗，但也不是一片光明。他们肩上扛的事越多，就越容易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