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何乐也没想到他会用誓言的方式效忠,实在过于太正式,其实只要施以下属礼就好。或者点个头,表示同意。可乾达罕却用极严肃的态度发下誓言,更是刻意用大周朝语言来说,可以看出他是诚心如此。
而且何乐发现他宣读誓言时辅以的手势也有特殊意义,绝不是随便做出的手势,而是有着某种宗教的仪式在其中。
等乾达罕发完誓,阿黛拉已经哭成泪人,因为那誓言是终生有效的,任何摩伽陀人都不得违背。可如果何乐就是伊释摩尔,那乾达罕将会在死后永世遭受烈焰的烧灼。她知道乾达罕是为她才发下誓言,以换取她的幸福。
“起来吧……其实……”何乐很想说其实大周朝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你点头认可就行。此前的林秋寒还有柯智宇,他们都只是随口答应,就行了。至于司空行,那更是说也没说,他还得给其安排宅院住着。当然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那样太伤人。
有的时候学会尊重很难,比如尊重别人的传统,还有别人的习俗。只要不是带恶感的,都有值得尊重的理由。
正是基于尊重,何乐才学会善待有价值的人。他觉得只要用心对待他们,他们也会真诚于将要去做的事情。乾达罕的实力非常的强,如果用的好,将来会成为他的得力干将。至于阿黛拉,何乐倒是从来没有指望过让她帮自己做到什么。正如买下她时所想,只是缘起于一时的善念而已。
所以得到乾达罕效忠,完全就是纯粹的意外收获。
“你们现在先跟着我,我还得在里面四处看一看,这里或许有我需要的重要物品。”何乐确认与他们的关系后,也总算是放下心来,如是让他们跟着自己在大卖行里四处闲逛,以等着稍晚些时候才开始的一品观旧物大会。
就在闲逛中他却突然驻足在一处摊位前,那是一个比较吸引人摊位,里面摆放着很多的小物件。而何乐的视线就落在其中一把匕首上,那把匕首不大,比起羯人用来切割羊肉的匕首要稍微大一点,但比大周朝人常用的匕首要稍小。
何乐站在摊位前盯着那把匕首看很久,甚至情不自禁的眼眶也湿润起来。
旁边的阿黛拉看到他的样子被惊呆,因为她想象不到何乐这么强的汉子,居然会流泪。在她的理解中,在她的族人中,男人是不可以轻易流泪的,那样会被人嘲笑软弱。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一点也不在意,任由眼泪夺眶而出。
她又怎么能够知道,那把匕首对何乐而言所承载的记忆有多么的深刻,有多么的感伤,多么的沉重。那是段奕峰曾经使用过的匕首,那把匕首曾经为何乐切割过无数次的羊肉,也曾在食物荒无时剥过无数次的树皮。
最后的时刻段奕峰就是拿着这把匕首,转身去与羯人拼命。何乐到现在还能够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场景,曾经年少有为的段奕峰,在最后时刻其实已经是头发凌乱,衣裳破损的狼狈模样。但他的眼睛依然是当初的清澈,神情依然那样的坚毅。甚至他还向何乐微笑着招了招手,让他尽快的离开。可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能见过段奕峰,也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位亦师亦友亦兄长的人陪伴他。
想不到多年以后,他又看到这把匕首,而匕首的主人却已经不在。
“这个怎么竞?”何乐指着那把匕首问摊主。
那位摊主也是精明人,一眼就看出何乐十分想要这把匕首,因此他稍作沉吟之后说:“不卖!”
何乐咬紧牙关,也不说话,而是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究竟是直接把这位摊主的脑袋砍下来,还是用其他的方法解决问题。在大卖行里,咔嚓脑袋的事情肯定是不方便做的,那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用金子打动他。可何乐也十分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不仅仅会被对方任意宰割,最重要的是有可能成为无底洞。
当然他也可以使用心术,直接让摊主将匕首送给他,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大。
“我出十金,买下这把匕首!”不想旁边注意到他的男子已经抢先报出价格。
“我出一百金!”马上又有一名胖子出价。
这些人都是常年在大卖行游荡的投机者,他们看出何乐属意那把匕首,更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如是立刻杀过来炒作价格,无论最后结局如何他们都能稳赚不赔。
这一刻何乐终于感受到大卖行里的血腥,与之前的那种吵吵嚷嚷的竞价不同,完全就是金钱的生存法则,所有人奉行着以金钱开道的原则。
“我出五百金!”另一个更加有钱的大胖子也参与进来,直接拿出五百金金条放在摊位前。
何乐身后的阿黛拉开始焦急起来,因为她知道何乐对这把匕首非常有感情,因此她也知道何乐肯定会想要得到这把匕首。但是现在这把普通的匕首,竟然已经被这些坏人炒作到五百金以上的价钱。五百金的价钱已经可以买好几百把匕首,而且比这把匕首更加精美,更加的实用。
反而是乾达罕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去买一把普通的匕首。至于何乐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他就更加不懂。他只知道从自己发出誓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为何乐的贴身保镖,无论他到哪里,无论他做什么事,都要尽职尽责地保护好何乐的人身安全。尽管他也知道何乐的身手可能比他高明很多倍,但誓言意义就在于此,他必须时刻准备好为何乐填命。
“一千金!”何乐终于开口,他直接报出一千金的价位。
所有人都松口气,因为这代表着何乐会继续往上加价。
“两千金,谁也不要和我争!”又有一名企图从中渔利的老头走过来,直接拿出银票递给摊主验证。
“我已经说过不卖,你们怎么听不懂!”一直憋着没说话的摊主此时直接一锤定音,再次将所有的事情拉回到原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