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火云骔现在也才十三四岁的马龄,正是马儿最佳的年龄段。通常养护得好,骏马都能服役到十九八岁,有些特别的名马,更是能达到超长的服役年龄,二十三四岁也可以日行百里。
可现在的火云骔,却是全身不住的颤,只能勉强站立。只怕等它躺下,便再也站不起来。
何乐走到它身前,将手轻轻放在它的头上。很快他便发现在它的脑子里同样有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物质。此时何乐也面临救与不救的两难,出于他的计划,自然是救好它,但那些死在它铁蹄下的无辜百姓,又该怎么说。
“那不是病,是将要异化的内丹。这小马儿竟有机会异化,也属不易了,恐怕与它积的孽障有关。只是马儿的体质承受不起异化,所以才会如此痛苦。若给它些许机会,它也可能活过百年以上。”想不到何乐脑中突然传来螭狕难得沉稳的话。
长久以后螭狕都表现得狂暴、流痞、口无遮拦,想不到也有如此一面,想来是遇到异化的兽类,所以才心有所念。
不想螭狕说话,竟让火云骔瞪大眼睛看向何乐,同时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
在何乐身后的勒不花和赫连勃也注意到火云骔的反应,而此前任他们所有人如何伺候,火云骔也没有反应。现在这般看,何乐果然是有些能耐的。如是赫连勃也点头,放任何乐施救。
但在此时,何乐却更矛盾。救活一匹将要异兽化的火云骔,岂不是危害更大。
“你可以和它谈条件,已经开始异兽化的小马儿,应该能懂几分事理。实在不行,让掐了异化,这样它也就不再会难受,又变回普通的马儿。”螭狕毕竟是智力进化过的异兽,作出的决定比何乐更果断。
何乐一想也是,他完全有能力切掉那东西,这样一来火云骔也就变回普通马儿,异化是不可能的。
不想何乐刚一这般想,火云骔竟流下马泪。何乐可是从未见过马儿流泪,他想不到马泪竟也是一颗一颗的往下掉,看着就知道是真的伤心了。
一旁围观的羯人们立刻咕噜咕噜的说开,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勒不花也没兴趣翻译,而是直接蹲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何乐此时也大概明白过来,这火云骔已经稍稍开智,与成为异兽还有很长的路,但比普通马儿可是强上不少。它也知道此时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何乐手中,只得以流泪的方式告诉何乐。
何乐自然不可能因此而生同情心,不然同情心也太廉价。他要考虑的是未来的战事,变成异兽的火云骔还不知会杀死多少大周朝的军人,他此时稍稍同情心泛滥,在将来就会让很多大周朝的军属失去亲人。
所以他运起元炁控制住厄珠,准备将那物质绞杀掉。
火云骔艰难的抬起头,轻轻咬着何乐的衣袖,左右摆了摆。那眼泪还在流,那模样煞是可怜。
何乐内心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在脑中对火云骔说:“你若有灵性,就点点头,我好与你说。”
火云骔果然依言点头。
何乐想不到它竟已开智,至少是能听懂,只是还不能与何乐进行思维上的交流。这点上或许是要达到更高层次后,才能具备的能力。
“你虽为畜生,但也是杀我族人的帮凶,正常之下我留你不得。除非你愿此后转而投我,我才可帮你。要知你那原主人只将你当畜生养,虽也尽心,但毕竟是将你当作代步的工具。如今你已开智,想来再是如此你也无法接受。至此之后你若认我为主,我可待你如同伴,现在更是会全力救你。你愿意便点头,否则我便除掉那异变之物,你也可以安心做这畜生。”
何乐的话看似合情合理,其实却充满人类的诡辩思维,以火云骔的智商自然还不及想到期间的问题。所以它是稍加思考便点头同意,毕竟作为畜生能得以开智实属不易。包括螭狕在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阶到这一程度。
“那好,我会在你体内埋下符引,若有异心,此物便会毁去你的内丹,你可要想好。”何乐作势引出一个元炁内核,悄然间埋进火云骔的眉心处。
那火云骔再次点头,算是认了何乐作为新主人。
何乐这才导入四注元炁,帮着火云骔打通四道心脉,至此它便会不再受异变之苦,而可以坦然纳元炁入体,开始它的修行之道。至于它能到哪个阶段,那就是它的事。正如所有修行者,修的是相同的功法,有人能入太虚,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徘徊在旋光境。
自古以来无人可解修行一道,曾有人写下引导天下众生修行的旷世巨著,结果那人不过是灵动境修行者。他能窥破所有修行的奥义,但他自己却踏不破灵动境的门槛。
火云骔往后能到哪个层级,已不是何乐能左右,但他却帮着火云骔做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极奢侈的为它打通了四道心脉。即便是螭狕,此刻也是妒嫉的,因为它开智之期也才两道心脉。当然到得现在,螭狕已经是八道心脉全开,早已非当初守着荀氏子孙时的那状态可比。
火云骔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异变,更是知道那四道心脉开通后的好处,如是温顺的将脑袋在何乐的衣袖处蹭了蹭。
勒不花看得甚是有趣,但赫连勃却在此时脸色大变。那火云骔平素性子极烈,被它踢死踢伤的马奴至少有十位数以上,就算是他在火云骔发情季也不敢轻易招惹,想不到何乐一个陌生人竟能转眼间降伏。那种心理上的跌落,让他瞬间生出杀心。要不是勒不花在,他可能现在就会亲自动手。
但就在他刚刚起念,却刚好看到何乐回头看向他,只见何乐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很快又什么都没发生。
赫连勃垂下头去,心中似乎有什么发生,刚刚他应该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可刚刚明明想到很重要的事,难道因为自己老了。他张开手掌,确实有些苍老,布满皱纹的手背上稀稀落落的汗毛,掌心的老茧早已没年轻时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