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乐感知外面的世界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再等得片刻,就能看到有只手从一旁的洞壁中伸出来,然后朝他不停的招手。
何乐收起对外界的感知,转头看向这个朝他招手的手臂。说实话在如此昏暗的地牢中,这么只瘦骨嶙峋的手还真有些诡异和恐怖。不过何乐却用感知力探过,那个洞的后面,也同样是个地牢洞,两个地洞之间相隔有近一米的间距。但那边的人将中间掏出个洞来,所以才能将手伸过来朝何乐招手。
那人招手过后,又将头伸过来,但没有说话,而是又将手伸过来示意与何乐握手。何乐到也没有拒绝,而是也将手伸过去握那人的手。但那人却在此时将手抽回来,然后在何乐的手掌心上写下几个字。
‘我也是大周朝的人。’
何乐从对方奇怪举动当中感觉到某种契机,于是他也在对方的手掌心上回了几个字。
‘你是为什么被关的?’
那人看见何乐认识字,似乎特别的兴奋,立刻又在他的手掌心上写下更多的字。
‘我是大周朝的官员,已经被关在这里有八年。你是刚来的吗?你又是什么原因被关进地牢的,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朝还有多少人活着,进来之前听说有很多人去了南朝。南朝的情况如何?’
何乐没想到他竟然是大周朝的官员,如果情况属实的话,那他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能存活八年之久,实在令人难以想象。最关键的不仅是没有生病,而且还没有疯掉,依然能够正常的与他交流,语言逻辑清晰。
‘不知道南朝的情况,我一直在安澜城里厮混。现在安澜城的情况比较好,由蔡大人负责城中的治安。我这次来是受勒不花公主的邀请,来替公主管理马厩的事。你既然已经在这里八年之久,那为何不还没有被放出去,不是有很多官员已经被释放了吗?’
那名官员显然迟疑了片刻,才又在何乐的掌心写下新的文字。
‘他们想让我屈服,但我不会像羯狗们屈服的,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屈服。’
‘难怪了。’
何乐抽回手,不再与他交流,并且不愿意再与他有半点沟通。那人不停的摆着手,希望何乐能再与他手谈。
但何乐已经彻底放弃,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一下,地牢里再次陷入沉寂。
那边吃过东西的两名囚徒,似乎也对何乐的处理有些兴趣,但也只是多看了几眼,然后便再也懒得理睬。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到现在何乐也几乎快要失去时间观念。要不是他有超强的感知力,他肯定无法知道现在的准确时间。现在他让自己进入调息状态,暂时闭上眼睛养神,等待时机成熟时再选择离开或者是干点别的。
那边与他交流过的人,此刻也终于放弃继续找他的打算。
差不多是傍晚的样子,地牢外面再次有人进来。这时听到动静的两名囚徒,挣扎着爬到地牢的洞口处张开嘴等着。过得片刻便有人在上面往下泼了几瓢水。那两名囚徒尽可能的多喝些倒下的水,接着又趴在地上,去舔吸洒落在地上的水。
何乐依然没有动,坐在原地看着他们喝水的样子。既不觉得可怜也不觉得可笑。他们不过是努力挣扎活着,没有什么可笑或不可笑的。
尽管从另一个视角看,他们活着与死去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但至少在他们的内心中,每挣扎着多活一秒,那便是多出一份希望。
等上面的牢头离开后,地牢里再次陷入安静中。何乐感知到整个地牢当中关押的人不超过三十,多数人都已经处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像他所在的地洞,这两名囚徒的情况已经算是最好的。但如果将感知力投放到他们的身体内,便能够看到在他们的腹腔当中有无数的黑团,那些黑团迟早会要了他们的命。
那个原本已经安静的大周朝官员,又一次摇晃手臂,发出极轻的声音。试图吸引何乐过去与他继续交流,但何乐早已将他归入不可交往的人,所以也是视而不见。
结果虽然他不想见对方,但对方却似乎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所以在何乐坚持不予理睬的时候,那人竟然扔过来一团物品,刚好砸在何乐的身上。何乐原本是可以轻易躲开,但他感觉到那团东西并没有危险,因此就接住。
那是一团布,皱皱巴巴的,但仍然保持着略显干净的灰白色。借着微弱的油灯光亮,何乐能看到布团上写满小字。从字的数量来看,书写的时间不会短,就算是个勤于笔耕的书生,要写下这么多字至少也得几个时辰。
看着布团上的蝇头小楷,何乐也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将上面所写的内容全部看完。
布团上所写内容并不是无聊的信息,而是位曾经的状元郎所写。他在被羯人俘虏后,一路北上进入上京城受尽屈辱,于悲愤之际写下这篇控诉羯人的短文。全文有几千字,可谓字字血泪,句句悲怆。
何乐将每个字都看完,并记下之后,便又扔回去。更是对着那洞口说:“你留着这东西又有何用?现在大周朝早已灭亡,只剩下南朝在苟延残喘的活着。他们的日子倒是过得声色犬马好不惬意,又哪里还会记得你们这些人。我劝你还是早早的放弃那些妄念,好好的去求求羯人,求他们把你放出去,那才是你唯一的活路!”
那边终于没有了动静,想来是在听完他所说后彻底死了心。毕竟何乐已经把话说透,若是再继续骚扰,说不定还会引得何乐向守卫报告。
但不想在另外的地牢当中,有人听到何乐的话,便在那边破口大骂道:“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才会使得朝廷被羯人打成现在的鬼样子。若不是你们这些狗贼,又怎么会让我们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当中,老子就算是死了,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