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爱卿,今日有一事需议。朕昨日得消息,今冬恐会有严寒发生,到时澄河极有可能会出现在冰封的状况。不知众位爱卿有何建议,尤其是羯人南侵之事!”
“启禀皇上,依微臣见,可着人沿澄河南岸边日夜看守。只等冰封,便敲击之。以确保澄河水面不会冰封。”一名三品的文官出列说到。
“启禀皇上,此法不可取。那冰封乃是天然气象,又岂是人力所能为。依臣所见,冬季之时绝非用兵之期。不仅我方难以驻防,想来那羯人也同样如此。既是严寒之天,想来对方除去寻找理想之地过冬外,别无他法可选。若他敢冬季用兵,还不待渡过澄河,便已会因严寒造成大量的兵员冻死冻伤。更何况羯人往日用兵,多会驱赶大量的羊群随后,作为他们的食物来源。冬季之时一无草料,二无保暖之处,若是驱赶大量的羊群,必然也会导致羊群的大量死亡,如此一来同样也不符合作战之选。”很快就有另一名三名的文官出列陈述,并且更加详细,有理有据。
今日的朝会显然有些激烈,刚一开始兴庆帝就抛出一个极具争议的话题。随即便有两位文臣参与到辩论当中来。而作为战事辩论的绝对主角,武官们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谁也没有打算站去参与到辩论中,而是将辩论赛留给众多的文官们。
何乐此刻站在前排几位,却也没有心思打算参与到辩论当中,而是等待着栗源丞相开口。他知道这样的辩论赛,最终将会以栗源丞相或是袁义承老将军说话作为最终的定论。而此前的所有争论,只不过是一些参考意见罢了。
“如果今年冬季会发生冰封的情况,那草原之上必然也会发生白灾。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草原上发生白灾的时候,来年的春季羯人们必然会来犯边。如今北地虽然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但因为旱情并没有显著的缓解,所以这一次若再发生白灾的话,羯人必定会南侵。所以微臣以为,今冬虽然羯人不一定会趁着澄河冰封南侵,但开春之后,羯人必然会南下入侵我朝!”
就在众位臣工争辩之际,一名个头矮小的五品官员从最后方走出来,以极大且粗犷的声音大声说出自己的见解。
终于这名官员的声音得到兴庆帝以及栗源丞相的注意,于是几个关键人物都将目光投注到这名五品官员的身上。栗源丞相认出他来,那是五品殿前都御史乐岱。
此人还是建隆二年的榜眼,原本他有状元之才,只因此人外貌长得略微有些不及入眼,又是个五短身材,所以建隆帝便只给了他一个榜眼的名次。而那一年的状元,结果却在外放肥缺之际半道让人给劫杀而死。
反倒是这个乐岱,却因为留在临安城中慢慢的混着日子,竟让他混成一名从五品的官员。虽然并无实权,但至少也是在临安城中混着日子。偶尔遇上大朝会之际,也能够入得殿堂。平日里也偶有一些颇有见地的论调,但终归还是不得赏识的那一类。
“何以见得?”兴庆帝坐在龙椅之上,直接将问题抛给乐岱。
于是众位仍在激辩当中的文臣武将们便停下了争辩,愣愣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乐岱,不知道他今日为何敢如此大胆的预测。
“冬季用兵原本就是兵家大忌,一来粮草无法及时供应,必将酿成大祸。二来冬季出行多有不便,一旦战士陷入困境,处于荒野之中的兵马必将会陷入绝境中,进退两难。可每一年白灾过后北方草场将枯黄遍野,羯人们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办法便只能是南下侵袭,来我南朝境内获取生存的必需品。”
“如果皇上所收消息确切,那今冬过后羯人必然会会大举南侵。我朝必须有要所准备。而微臣已获知,此刻我军正在筹备西征之事,以为开春后收复青莲匪人侵占之地做准备。按理来说现在遇到如此情况,最好的办法便是停止西征的准备,而全力以赴的做好应对羯人南侵的备战。”
“但微臣也知西征不仅仅只是收回青莲匪人所侵占土地那么简单,而是要一举解决掉西面的隐患,以为将来北伐做好准备。而现如今,若今冬冰封来临,那对于我朝而言实则乃天赐良机。我朝应当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趁着如今青莲匪人以为我朝得开春后才开始西征,而此刻必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我朝应当趁冬季还未来临前的少许时机一鼓作气拿下青莲匪人所占据的区域。稍作休整之后,再待羯人南侵之时,我朝大军便可在南面以逸待劳。”
乐岱的话刚一说完,便马上迎来满朝百官的嘲讽之声,那嗤笑之声不绝于耳。甚至已经有人怒发冲冠,要冲出来斥责他简直就是在痴心妄想,战争之事岂能是如此这般的儿戏,如此这般的异想天开。
但坐在龙椅上的兴庆帝却没有表态,而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我想请问阁下,如何就认为青莲匪人那里又哪里那般容易对付?你又如何认为羯人渡江之后进入我朝腹地,又哪来那么容易歼灭?”曹玄理从人群中走出来,却是彬彬有礼的问到。而他所问的这两个问题,都是乐岱所简单略过的重要环节。
正如通常所说的,他们西征很容易,他们抽身回来应对羯人也很容易。但是青莲匪人不好对付,而羯人就更不好对付。并且从此前何乐所获知的情报来看,羯人此时能够统领的军队已经达到惊人的百万之巨。
而此前北朝之时的羯人总共才不到二十万兵力,便已经将有着百万大军的大周朝杀得溃不成军,只能够逃过澄河后方能立足。现在羯人以比此前多五倍的兵力,前来南侵早已衰弱的南朝军,由此可知战事一旦发生,其结局将会是多么的惨烈。
而这位乐岱大人,却将所有的事情想当然的简单化,根本就没有预估到其中的那些关键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