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所受的伤正好位于腹部,从那模样看是箭矢造成的。很麻烦的是,那一箭直接在男人腹部造成了一处贯穿伤,直接射穿了男人的肚子。在这个时代,如此严重的箭伤,基本就宣告了此人的死亡。
更何况老太太还无法确保,那支箭矢上有没有涂毒。虽然箭矢男人已经将其拔掉,但是伤口已经造成,还不知道男人体内的脏器受到多严重的创伤。
“你怎么会被羯人的箭所伤?”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羯人骑兵所特有的箭矢。因为这种箭矢所造成的伤口很特别,基本上能够一眼认出来。而且羯人的箭矢势大力沉,一箭射出甚至能够造成身披软甲的步兵也被贯穿伤,由此可见羯人的箭矢有多么犀利。
男人缓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在旁边哭泣的女孩,又看着这个表情冷漠的老太太,这才说:“羯人的大军刚刚从石马坡那边过去,他们已经准备在澄河沿岸集结,对外说有百万之众。今天蔡家就会将城内储备的所有物资全部运出安澜城。其中只会有一部分交给羯人大军,另外一部分应该是分给夜行魔。”
老太太皱着眉头,表示听不懂对方此话的意思。当然她的内心是清楚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吃喝嫖赌样样皆精的男人,居然极有可能是那边派过来的谍子。
而那名女孩此刻只知道扶着男人不停的哭,因为她腹中胎儿正是这个男人的。而且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她也察觉到自己真的有些喜欢这个男人了。尽管这个男人看着很不让人放心,甚至他对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玩世不恭,以及吃喝嫖赌什么都沾边的模样,很难让人对他放心,可偏偏这名女孩就是喜欢他的这一套。
或许因为女孩太早失去了双亲,又在这种极度冷漠、残酷的环境当中成长。因此当有一个男人出现,并且稍微对她好一点的时候,她就会很容易动心。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的情报,那些羯狗暗地里还藏有一支大军,现正朝着西面那边去了,这支军队人数是多少我还不知道,但他们会比正面的大军更危险。这个情报必须送出去,但我可能走不动了。”
男人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他哆哆嗦嗦地将锦囊打开来,从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牌。那竹牌之上只有一个辛字,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多不清楚此块竹牌所蕴含的意义。但是这名老太太却认识,因为在一年前她曾经见过一名手持丁字竹牌的人到此询问她,愿不愿意离开安澜。
结果还没等来老太太的回复,那个人就消失在了安澜城内。老太太知道那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毕竟安澜城中遍布了各路谍子,还有许多身份不明的密探。那些人一个个都是非常狡诈之徒,手持丁字竹牌的人可能在哪里露了馅也很难说。
其实那一次老太太确实曾有动过心思,可当那个人失踪之后,她便彻底断绝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安澜城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在这个牢笼里没有人能够逃脱。而现在,当她看到这个令人厌弃的男人,居然在身上藏有同样的竹牌,一时之间她也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居然会是那里面的人。
“就算你是那里的人,但就你如此低微的身份,当初怎么敢骗我孙女!”老太太这话已经有相当的埋怨。毕竟以男人如此低微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接走她的外孙女。因为这安澜城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她一个有着九品外家功实力的老太太,也被困在此地十多年。
“我认识冠勇侯何乐。我与您孙女的姻缘也是冠勇侯亲赐的。”男人挣扎着说出这话,即便是万分的痛苦,但他此刻的脸上却充满着骄傲的神情。当这两者夹杂在一起时,自然而然会让人感觉到一种特殊的精神氛围。
即便是久经人事的老太太,当她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仍然会被男人展示出来的那种精神力量所感染到。这种精神力量她已经有很多年都不曾见过,在此之前她只在自己那个师妹的身上见到过,今天则在这个看着普普通通,甚至浑身充满劣迹的男人身上见到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说你与她的姻缘是由冠勇侯何乐亲赐的!”老太太不敢相信的逼问道。
“那天把您孙女输给我的就是冠勇侯何乐,我是临安城的谍子,奉冠勇侯何乐的命令前来北地刺探四大家族的情报。今天我从统领府中听来重要的情报,但也不小心被他们的侍卫发现。虽然能够逃到这里,但我知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只是这一次我听到的消息实在太过重大,必须想办法送出去。还有我原本真的想娶小雅,但现在看来可能难以如愿。您可用内力帮她拿掉那个胎儿,让她速速忘了我便是,将来嫁个本分人家,不要受人欺负就好。”男人强提着最后一点精神,用最清晰的语言对老太太说完这段话。
老太太到今天才知道,那个曾让她也为之侧目的年轻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冠勇侯何乐。要知道此时冠勇侯何乐的名声早已在北地闻名遐迩,很多人都已听过他的传闻,甚至有人以为他是个三头六臂的大魔神。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大人物,却曾经在她们祖孙面前晃过。甚至她的孙女还差一点就与之有缘。结果却是阴差阳错,成就了他们这一对野鸳鸯。不得不说人生充满了讽刺和嘲弄,老太太到了此刻也会忍不住想笑,只是她的眼角却泛着泪光。
不管怎么说,以她的人生阅历,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外孙女,也是真的曾经想过要娶她。只不过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治好这个男人身上的箭伤。因为那箭矢已经伤到了他的内脏,且不说箭上有没有毒,单是这种箭伤就足以让他生不如死。即便能够挣扎着多活几天,那也是在极度痛苦当中忍受着钻心的折磨。到最后死时,必然会全身肿胀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