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驼背老人进来,到他拉着平板车离开,整个过程他们俩位老人谁也不曾发出多余的声音,也没有询问,更没有因为今日的平板车比往重了许多而生出疑问。
因为在他们二人分工合作的这么多年里,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驼背老人明白,每当平板车比平日里重上少许后,那在几天之内他的家门口就会留下几件稀罕物。他也不会去过多的询问,而是将那些物件收起来,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样。
当然今天比起往日又要稍微重上许多,但是平板车在驼背老人的拖拉之下,却并没有任何异样。依旧是平时拖车的速度,甚至如果有细心的人跟在他后面注意观察,就会发觉平板车在泥地中压出的车辙痕迹,也与平日里一模一样,不多不少。当然在如今的安澜城里,很少会有人去注意如此特殊的细节。
今天的东城门却比往日要不同,因为此时的东门处已经站满了羯人和大周朝人的岗哨士兵。要知道在安澜城内可是驻扎着两千多名羯人军队,毕竟这里是整个北地最大的城池,因此在安澜城内也有安排两千人的羯人守军,以及近两万大周朝人组成的辅助兵。这些辅助兵仅仅只比普通大周朝遗民每天多出一个馍的食物分配分量,但是这些人却得挤破脑袋才能够获得这么一个职位。
大概也是知道获得辅助兵的资格难得,因此这些大周朝遗民比起那些羯人士兵来还要更加的凶残恶毒。大概这就是人性当中的特点,虽然他们同样是大周朝的遗民,可是当他们获得了特殊身份之后,便会立刻变本加利的对待自己同族,而且还会表现出更凶残,更恶劣的特征。
比如此刻,就有几个大周朝人的守军,正恶狠狠的盯着驼背老人,甚至有些厌恶的模样。还不等他靠近,就立刻挺起手中的长枪,大吼着说:“站住,谁让你来的!从今天起所有人一概不得离开城内。没有上面的命令,你们就是死也得死在这个城里!”
驼背老人并没有停下,依然拉着平板车缓慢地朝前走着,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坚定而自然。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你是不是聋了?信不信老子一枪扎死你!”那名大吼着的大周朝人守军见驼背老人没有理睬自己,立刻感觉到面子上过不去,于是提着枪朝前面走了几步,直接拿枪顶在驼背老人的前面。此时驼背老人再往前多走几步,就有可能被枪尖扎到。
但驼背老人依然没有停步,仍是迈着缓慢的步伐继续朝前走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和固执。
“哎哎哎,别冲动兄弟,上面可没说谁都不能离开,只是让咱们注意点。”此刻另外一名大周朝人的守军从队伍中跑了出来,挡在这名脾气暴戾的守军身前,试图将他与驼背老人隔开来。
“滚开!王不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那名性格暴躁的大周朝人守军,却是愤怒推开自己的同僚,更是直呼对方的名字,完全就没一点同僚之谊。
“我日你大爷的,老子过来好心相劝,你还给老子摆谱了是吧!兄弟们,你们说这事怎么办!”不想这王不二也不怕他,而是朝着他们身后吆喝了一句。如是立刻有几个与王不二关系亲密的大周朝人守军跑了过来。
这名性格暴戾的大周朝人守军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一下子就叫过来七八名帮手,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一时之间也叫不到同伴。大概因为他平日里性格暴躁,所以在这关键时刻还真没人愿意站在他身后。最多也就是那些平日里习惯了当和事佬的出来打打圆场,但要让他们替他出头,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
“你们在干嘛?是不是嫌昨天分的食物多?”不想一名羯人小统领听到动静后赶过来,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大周朝话喝斥起他们来。
于是刚刚还在相互之间剑拔弩张的大周朝人守军,立刻有如被晒蔫了的花朵,一个个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反而是那名驼背老人,此时却仍然还在稳步拉着平板车往前走。
“今天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骨头要拉出去?你们几个给我仔细检查一下,别在里面混了南面的谍子出去。”正名羯人小统领还是有些头脑,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安排在这里负责监督这些大周朝人的守军。
被他指派的几名大周朝人守军,立刻屏住呼吸,提着手中的长枪走上前。一人负责拦住驼背老人,另外几人则凑上前去仔细检查。说实话,今天这一车的骸骨格外臭气熏天。因为那是徐老头特意留下来的有毒骸骨,在往日里他都会备下这种格外臭的骸骨留着,就是想着在特殊时刻用。因此这种骸骨即便是一根,也能够让寻常人闻之退避三舍。更何况此刻是整整一车巨臭的骸骨,就是在一里地外也能够闻到这股弥漫在空气当中的恶劣腐臭味。
此时那几名负责上级检查的大周朝守军,只能够屏住了呼吸才敢凑到前面。但他们那种未受过专门训练的屏息静气所能维持的时间很短,因此他们只敢匆匆忙忙看过又立刻退回了,试图就此交差。
但谁知道这名羯人的小统领早就已经将他们那敷衍了事的心态看在眼中,等他们刚一回来,迎接他们的就是一人一巴掌,直接将他们几人拍得摔倒在地上。
“一群废物,就你们这样子检查,整个安澜城里的谍子能跑得一个不剩!”要知道在此之前阿布达达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严格控制进出的人,彻查一切可疑的地点。
如今这一车骸骨臭是臭了一点,但也是最好最有利于躲藏人的。所以这名羯人的小统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而是会严格盘查。
最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太特殊,平板车也来得太巧,所以他也不得不用心检查。否则的话,万一在他这边出了纰漏,那到阿布达达追究起来,他也得受很重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