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比阿离好很多。”阿离很是天真的回答。当然她这句话本身也没错,可是在此时此地听来,却也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水若也是明白过来,她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和学习,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学习那些还未曾了解过的事物。再也不能凭着想当然的想法去办事情,否则就有可能害人害己。
一直到中午十分,勒不会公主才从昏迷的状态当中完全苏醒。她醒来后看着四周的环境,看到直盯着自己的水若母女二人,看到已经醒来,正趴在自己旁边的母草原荒狼,还有一直供她取暖的大草原荒狼。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当然这种温暖最主要来自于两只草原荒狼,因为她在昏迷当中其实是能够感受到这两只草原荒狼带给她的力量和支持。至于水若母女二人,对于勒不花公主而言,她也知道她们没有趁自己昏迷的时候将她杀掉,已经是她们最大的善良。
勒不花公主倒不是那种真正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她实际上还算懂道理。以前之所以蛮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蛮横,才能让手下人害怕和臣服。而现在她也明白,她们母女二人在她陷入昏迷的危急关头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我已经没事了!”勒不花公主坐了起来,感觉到头还很昏沉。她知道自己昨晚经历了一场严峻的考验,在那一场考验当中,她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承受着无数大周朝军人对她发起的攻击。
那些大周朝军人一个接一个杀向她,又被她身周那道无形的力量给净化掉。她就那么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化作尘埃,但是那些大周朝军人却没有一个退缩的。即便他们只是一个夜障,只是一个精神体,但就此消失之后也将会真的再也什么也不留下。
但他们却没有一个退缩的,但这种情况在勒不花公主的记忆当中却不存在的。因为在羯人的传说当中,大周朝人的军人就是一群饭桶,只要看见羯人大军他们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可是在这个晚上,勒不花公主却见识到了大周朝军人的英勇和顽强。那时她才意识到,当年大周朝会失败,会丢失北地七州,或许也与当时的自然环境有很大关系,也并非完全是他们羯人真的天下无敌。
至于后来出现的那个老太太,在勒不花公主的精神世界里,她看到的其实是一个老将军,一个骑在马背上,后背还背着一个小孩的老将军。那个小孩应该还很小,被那个老将军背在背上,一同向她发起攻击。
老将军每一下攻击,都能够让她近乎于魂飞魄散。如果不是在她身周有那一道神圣的力量存在,她肯定早已被对方打灭三魂七魄。但是即便如此,她也陷入了昏迷当中。而她在昏迷中时,却看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母草原荒狼从黑暗当中走出来,走到她身边,陪伴着她的灵魂。在他们的身周,还有一只更大的草原荒狼在保护着他们。
至于后来,勒不花公主感受到的那种喉干舌燥,那种近乎于将要窒息的感觉,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一直促使她得以保持着必要的清醒,让她始终处在生死挣扎当中,没有因为过于舒适而陷入长眠。
有时很多东西看着很矛盾,看着不可思议,但是在结局时却又充满了合理性。当然勒不花公主此时并不能将这些问题全部理顺,她只是觉得自己能够活过来,与所有人和物都有关系。至于那个老太太为什么最后没有直接收割她的生命,她觉得可能也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大概是老太太也耗尽了所有的怨念,并不是不想解决掉勒不花公主,而是她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未能得逞。
可如果她们还继续停留在此地的话,那个老太太有可能还会继续找来。所以她在稍作清醒后,也看了一眼石桥下那堆积如山的骸骨,这才挣扎着爬到战马背上,舔了舔她那苍白的嘴唇说:“我们赶快走,离开这里!”
水若始终一言不发的骑在马背上,跟在她身后。她们都知道,经过这一夜的变故后,她们原本稍微融洽的关系也再一次回归到一种极度理性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她们相互都很清楚彼此的关系,知道她们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谊,也在短时间内不会拿刀互相砍杀对方。那就像是一个很奇怪的状态,既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绝对的敌人。
这一次她们一行人直接走到天黑,然后就发现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集市。这处集市也就只有百来人左右,各自牵着自己的马车,停在一片旷野当中,相互交割着各自手中的物品。在这些人当中,也有羯人商贩,但更多的还是大周朝的商贩。
他们在这里交易着各自所需要的物品,那些羯人商贩也不会因为特殊的身份,而欺压大周朝的商贩。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想要依仗羯人的特权去敲诈大周朝的商贩,那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在这附近交易到任何想要的物品。所以他也只能够是比起其他大周朝商贩稍稍优惠的条件进行交易,但也仅此而已。
勒不花公主她们的到来,并没有引发这些人的好奇和观望。大家就像是一个个麻木的傀儡,从事着各自的工作。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又异常冷漠。
实际上这里与其他北地的集市都一个样,所有的人都是为了各自的生存而冒险从事着物品交易。要知此前羯人已经大举南侵,一路之上对于各地的州县早已进行过一番劫掠性的搜刮,使得大多数的州县都已经没有了过冬的物质。
对于一些普通的羯人而言,他们也需要生存,所以这样的集市仍然还会冒险存在,仍然还会进行交易。只是对所有人而言,他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在野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