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不花公主就是再蠢,也能够一眼看出对方的言不由衷,必然是有所隐瞒的。如果不是看在他同为羯人的份上,勒不花公主甚至都懒得与他继续废话。
当然,如果勒不花公主还是以公主的身份办事的时候,可能会直接将这个人给抓起来,以逼问出他所要隐瞒的事情。而现在的勒不花公主,则没有这样的心思。她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期里,很多平庸的人也都会有自己的想法。那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这个人不会去通风报信就可以。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在这大战之际,却来此囤积大周朝人才喜欢吃的干粮,由此可见这个人可能养着很多大周朝人,所以才会需要这些干粮作为越冬的食物。同时此人并没有加入大军的征途,可能是躲过了大军的征召。所以他说话时会言不由衷,也就可以理解。
想明白这些事,勒不花公主也就敷衍了两下,便自顾自的去看起那些集市当中交易的物品。
说实在话,这个集市当中交易的那些物品大多入不了勒不花公主的视野。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其中的一个摊位她居然看到了一只活着的幼兽。这种幼兽一般只在大草原上出现,平时很少会进入到北地。尤其是这十多年里,北地在经历了严重的大旱灾后,原本生活在北地的那些动物们也早已迁徙到斡儿海大草原上。甚至包括那些习惯在树上生活的野兽,也会不得不逃离北地,进入草原生活。
所以在北地近几年交易当中,几乎不可能出现活着的野兽。就算有活物,那也早已在虫灾前五年当中被北地的饥民给全部吃绝了。甚至包括地上的老鼠,那都已经掘地三尺给挖了个干净。
可现在,勒不花公主看得出这只被捕获的幼兽应该是刚刚才被捕到。因为它的脚掌处的伤口仍然还有血迹。此时这只小幼兽缩在那个简易的木质笼子里,双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任何一个人经过笼子,都会引发它的恐惧。看那模样,估计也快要命不久矣。
勒不花公主用标准的大周朝话问这个摊主:“小东西怎么换?”
这个摊主又瘦又矮小,黝黑的皮肤配上他的长相,更像是一只大老鼠精变的。此时他谨慎地盯着勒不花公主,并没有立刻报出价码,而是在斟酌着。
“十个大饼,外加一袋干粮。”在北地,肉食自然是很稀缺的。但因为以前发生过易子而食的事情,到后来人食人的情况也愈演愈烈,所以也导致肉食到后来反而变得没有那么急迫。但是新鲜的野兽,却还是能够引发小的争抢。要大周朝人终归是受过文明的洗礼,对于同类相食还是很顾虑,但吃动物可就不会客气。
只是现在,这个瘦小商贩所开出的价格仍然超高了。在北地,一只小小的幼兽绝不可能有如此高的交换条件,毕竟这只幼兽仅比荒狼幼崽稍大一点,一个成年人随便就可以啃食干净。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一只幼兽完全不具备换这么多干粮的资格,一半都不够格。
“两个大饼,可以的话我就把它带走。我看它也快死了,你留着也换不来更好的价钱。”勒不花公主并不傻,自然不会马上答应。
这个瘦小的商贩听完一脸不屑的看着勒不花公主,毕竟在这个集市上并不会有人对羯人太过卑微。再说勒不花公主还只是作年轻小伙模样打扮,更是还带着两个异族女子。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背景深厚的羯人贵族。所以瘦小商贩也不会太过于给面子,当然也不会说太狠的话,毕竟还是要有所顾虑。
“十个大饼,要的话就拿走。”瘦小商贩说完这话,便找来一块破布盖在笼子上。很显然如果勒不花公主出不起价钱,他就准备离开了。毕竟在他的车上已经没有其他可以交易的物品,完全可以离开。
勒不花公主也是皱起眉头,以往只有她加价买东西的份,却很少有还价的时候。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要去为了几个大饼起争执的程度。但她最终还是要迫于现实的窘境,此时已经不是她可以任意挥霍的关头。
现在她甚至不敢向人展示自己真实的身份,那样极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她也只能够是选择了忍让,想想后说:“六个大饼,把它留下来。”
这时候勒不花公主的语气当中已经夹带上了少许的威严,那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才会有的气势。果然那个瘦小商贩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候浑身一颤,毕竟这么多年来,羯人在北地的声威早已渗透到了每一个大周朝遗民的骨髓里,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容易失去勇气。
果然他也不再多话,就将那个笼子从马车上拿下来,放在地上。同时他也垂着头,并没有走,而静静等待勒不花公主交出六个大饼。
勒不花公主一回头,看一下那个仍在关注她的羯人商贩,如是招了招手,示意他拿六个大饼送过来。结果这名羯人商贩却只拿了五个大饼,直接扔给这个瘦小的商贩后,便强行推搡着他,让他尽快离开。
“这个给你。”等那名瘦小商贩离开,勒不花公主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羯人商贩。
这个瓷瓶里装着一种略微带有臭味的膏药,只是这瓶的效果与毒药截然相反。
那名羯人商贩接过瓷瓶打开一闻,就立马知道今天送出五张大饼的举动已经物超所值。因为这是一瓶很重要的伤药。对于羯人而言,因为常年在马背上,难免会有跌落的危险。所以羯人之间总会有些人会受到外伤的困扰。而这种膏药就是有着非常好治疗内伤的效果。并且这种膏药只在羯人贵族之间传播,一般普通的羯人也很难见到这种膏药的。
以至于这种膏药在很长时间里,也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至少这一瓶膏药,若是拿到上京城去,绝对能够换来十金的丰厚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