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骆衍的所有善后事宜,何乐这才牵起何颍的手,继续朝南方冲去。这一次他的速度很快,只是几瞬之间,他们二人便来到了一处何乐曾经到过的破落小城遗址。此处所有地方入眼全部是断壁残垣,但是从这个遗址却能看出此地曾经也算是一个繁华的小城。离这不远,就是奔流的澄河。只是如今这里已经多出一条由雨水冲刷出来的小小河流,从小城的遗址中流过。想来以后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座小城遗址又将会再度恢复从前热闹景象。
何乐来到此处,便松开了何颍的手,径自走到一处乱石堆放的小丘处。在那里,他轻轻挥手,将那些乱石抛开来,露出石头下几具相互叠加在一起的骸骨。这些骸骨生前全都是靖仙宗门徒,包括呼延烈前辈,还有曾经在江湖中也算赫赫有名的魔宗七子中的六人。只是如今他们都已化作白骨,以最凄然的方式堆积在一起。
何乐以元炁将他们的骸骨小心的从坑内取出来,摆放好。将最下端的一具相对娇小的骸骨收敛在一起,这才轻轻的抱在怀中。此时他的脸颊上,两行热泪也自眼眶中悄然滑落!
何乐现在才意识到,当初他在这座小城中感受到的那种熟悉感,想来就是珂珂所化的夜障。只不过那时候珂珂还没有选择向他倾诉自己的遭遇,想来也是觉得那时候的他实力还不够。
如今何乐已经具备了通天彻地的大能力,可他却不具备将珂珂复活的手段。因为生死可算是必然的归途,无论何乐具备何种逆天之能,但在生死的事情上却仍旧无能为力。如果说是一个刚死不久的人,他或许还有起死回生的法子。但如今他所面对的只是一堆骸骨,他也确实没有那种逆天转命的手段。
这就如同他或许可以创造出一个与珂珂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但是那个女子却绝对不是珂珂本人。这种创造与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所以如今的何乐,也唯有抱着珂珂的骸骨悲怆无言。
虽然何乐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很花心的类型,但他对于爱过的女子却是真心实意。毕竟就他所处的时代,爱上多个女子并不违背道德。甚至因为连年战乱,这个时代的人们还鼓励那些健壮的男性迎娶更多的女子,以此来繁衍强壮的后代,以便给需要尽快复苏的家园提供更多劳动力。
所以何乐虽然偶尔也会对自己的花心感到歉疚,但他同样也还是真心实意的去爱着他所爱的人。无论是珂珂,还是天瑶,还是阿黛拉,或者现在包括水若,还有那个暂时无法确定关系的倩倩。他的这种爱是真诚的,并且他也在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再随意放纵自己的情感。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珂珂时,他会感受到无比的痛彻心扉,痛恨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是想起珂珂留给他的那封信,到此时时他才意识到,当初栗源先生其实是知道珂珂命运的,却还是以锦囊之计将他留在青竹县,以此来让他完成对应的历史使命。
对此何乐自然是无法去怪罪栗源先生的,毕竟栗源先生是站在历史的角度看待全局的问题。真要去怪,他也只能怪这个时代。那些时代的灰暗吞没了人性,所以有些人选择了沉沦,有些人选择了挣扎,而他选择了反抗。
何颍看着自己哥哥那悲伤的模样,也是心痛不已。但她也明白,必须要给何乐一定的时间,让他自己去梳理这份情感和心情。她知道自己这位长嫂珂珂在何乐心里的地位,她也清楚当初何乐有想着等到寻获了珂珂之后再与二嫂天瑶成婚的计划。只是天不遂人愿,很多突发的事件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结局。尤其是何乐的出现,他就如同侵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本不应该出现,更不应该存在,结果因为他的出现,使得整个凡人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就在何颍等了良久,准备说点什么来安慰哥哥,或者做点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就看到一个模糊的夜障已经悄然出现在何乐身后。这个夜障是如此的模糊,已经近乎于消失的状态。看到这个夜障,即便是冷静的何颍也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听到何颍的惊呼,何乐也立刻转过身。终于,他在多年之后再度见到了这个令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身影。虽然很模糊,可何乐还是一眼认出了珂珂。
原本珂珂在阿离的记忆当中已经彻底消失了,但是让何乐没想到,她竟然又再度出现。但当他回过身想要去拥抱珂珂的身影时,却只抱到一团寒冷的空气。甚至还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差一点就让珂珂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一瞬间何乐吓得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紧紧抱着珂珂的骸骨,紧张万分的看着成为夜障的珂珂,甚至忘了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
没有对话,也没有动作,这个近乎于消失的夜障悄悄的,静静的靠近何乐,最终完全投入到他的怀中。在那一刻,组成珂珂身体的每一个微弱光点也全部亮了起来,并最终彻底的消失于空气当中。
那一瞬间何乐想哭哭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来,想说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杵在原地,努力控制着自己。即便是他如此的强大,但在这种生离死别的境地当中也同样无能为力。
直到最后,何乐的脑海当中才隐约的响起珂珂那温柔的声音,说:“相公,你要好好的!”
何乐拼命的点头,虽然他已经说不出话,但他却那么的认真,那么用力的点着头,就像是在承诺他会好好的,又像是在承认他就是珂珂的相公,珂珂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直到这一刻,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珂珂,终于无憾的消失了。
那感觉就像阴云压抑了许久的天地,终于自天空中投来一缕温暖明亮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