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了縠水之后,前方就是一片黑漆漆的莽林,杂草遍地,乱石丛生。山林里荒坟无数,一个个坟包耸立,升起幽莹鬼火。
邙山并非没有道路,事实上由于陈暮经常从黄河坐船去济南,所以邙山的几条道路都非常熟悉,特别是从洛阳前往黄河渡口孟津的那一条山道,由于常有人走,道路相对平整开阔许多。
众人转到了这条道路上,往北奔行。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寂静的山岭里忽然出现动静,就看到远处有数十人影矗立,还未等他们靠近,便有人大喝:“来者何人?”
刘备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道:“是师君吗?我是刘备。”
前面的人正是卢植一行人。
袁绍带着人马杀入皇宫之后,一部分留下来在宫里大肆追杀宦官,另外一部分则在吴匡董旻等人的带领下,去大将军府杀何苗舞阳君,最后那一部分人则是与袁绍一起追入了邙山。
邙山的海拔不高,但作为秦岭余脉,崤山支脉,左右长度能达到100多公里,山林茂密,植被繁盛,袁绍的部队进山搜索,很快走散。
卢植与河南中部掾闵贡等数十人救下何太后之后,就也跟入了山中,在这里与刘备遇上。
“原来是玄德。”
卢植松了口气,把剑插回鞘中。
刘备奔驰过来,翻身下马道:“师君,可曾找到天子?”
闵贡曾经是刘备的下属,因为刘备担任过河南尹,河南中部掾是河南尹的属官,与刘备交情不错,便答道:“天子被张让劫走,寻不到踪迹,卢尚书怀疑他们去了平县。”
卢植点点头道:“不错,邙山附近荒无人烟,张让等人逃入山林里,没有吃喝,必不能久,唯一可能逃的方向,也就只有平县。”
平县就是小平津,就在孟津后面,在历史上,张让确实将刘辩刘协带去了小平津黄河边上。
刘备看向陈暮道:“四弟也是这般认为,那我等就往平县去吧。”
一行人便合在一处,继续向北。
洛阳到小平津约五十多里,但山路崎岖难走,又是莽莽群山,众人到天明时分,才抵达平县。
汉人日落而息,日出而耕,平县外已经有早起的农夫耕种。
卢植刘备等人上前询问,听城外居住的农夫说,一个多时辰以前,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确实隐约见到邙山方向来了一行人,慌慌张张地继续往北而去,只是那时灰蒙蒙的,只见得人影,不见什么样貌。
陈暮思索道:“此必然是张让等人,小平津渡口有兵马驻守,他们无法过河,只能顺黄河而下,看来是往东去了。”
卢植说道:“子归之言,跟我想的一样,我们顺河而下,往东去。”
于是一行人继续向东追赶。
顺着黄河边行进,不时还有发现,比如破碎布片,沾了血的刀剑,一只翘头履等等。
这些收获无疑振奋人心,众人不由加紧步伐,继续寻找。
等到快午时,他们终于在黄河边找到了张让等人,就看到远处河滩岸崖上,十余人躺在地上休息。
其中两人是孩子模样,已经累瘫。
正是张让等人。
张让劫持了刘辩和刘协,慌不择路地一路向北奔逃,他本想渡过黄河,但没有渡船,无奈只能顺河而下。
走到此地,众人又累又饿又困,实在不行,只能原地休息。
卢植跟闵贡看到他们,大喜过望,连忙策马奔腾。
听到马蹄声,张让段珪等人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大汗淋漓,不断喘息着不知所措。
“陛下!”
闵贡看到天子与陈留王狼狈不堪,身上脏兮兮的,勃然大怒,拔剑砍杀了几名累瘫的宦官,指着张让道:“尔等阉宦,祸乱国政,如今还劫持天子,死不足惜。”
张让年逾五十,同样累得不行,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惊恐道:“若非大将军非要置我等于死地,我等又怎敢拼死反抗。何况是袁绍引兵入宫,大肆屠杀,与我等何干?”
“还敢狡辩?”
闵贡举剑正要将张让斩杀。
张让恐惧到了极点,本待拔剑自卫,却忽然眼睛一亮,大喜过望地招手喊道:“玄德,子归,救......”
他看到了刘备与陈暮从卢植身后站出来。
噗嗤!
一柄长矛如蛇信般刺来,穿过了张让的心脏,让他下一句话再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