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行军,到第五天日入末黄昏初时,阴云暗日暮霭朦胧中,一连下了数天的春雨突然停了,几道久违的夕阳斜辉,透过厚厚的乌云,映照在被雨水浸透的土地上。
在地平线的尽头,纪灵骑在马上,已经远远地看到了那座陈国的治所陈县,城池并不高大,像是沙砌的城堡一样渺小,但谁都清楚,从远处看做不了任何参照,要想查看实地情况,还得亲自去观望一番才行。
“传令三军,先停下歇息,我去找驻扎营地。”
等到抵达陈县城外,离城池约四五里之地的时候,纪灵对自己的副将吩咐了一句,自己则带领数十随从,骑着马匹登上了一处丘陵,四处翘望。
军队驻扎都是有讲究的,一是要开阔,二是要有水源,三是要有森林,像孙坚赵云的营地就驻扎在颖水河畔的开阔地带,方便观察敌情,可以砍伐树木制造营地,同时还不会造成缺水,让士兵不能生存的后果。
人不吃饭可以饿很多天,但不喝水的话,几天就会死,除了马谡以外,大部分古人都清楚得很。
陈县最大的河流是狼汤渠,就是鸿沟。
此水自荥阳流入陈留,再东南至陈国入颍水,过郡四,行七百八十里,为楚河汉界之所在。
纪灵站在丘陵之上,借着傍晚一点夕阳的余晖,正在寻找军队驻扎之所。
而此时此刻,陈县的城楼之上,孙策正在眺望这边。
从汝阳到陈县的距离很近,如果是在后世,开车一个小时。但在此时,以每天五六十里的行军速度,需要走两天。
所以纪灵从接到雷薄求援的第三天,同时也是孙坚赵云围攻西华的第四天出发,一直到两日之后,才在傍晚时分,堪堪抵达陈县楼下,准备驻扎营地,明天就攻城。
但他们来的时候,沿途要过一些乡亭村庄,这些乡亭村庄不止有百姓,还有陈国各地的乡三老,亭长等基层官员。百姓在附近活动,看到纪灵大军往陈县方向进发,自然会告诉乡老亭长,乡老亭长一边带领他们逃难的同时,也会派人向陈县城中报信。
因此几乎在纪灵到达城外的同时,孙策和刘宠骆俊,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动员起全城的兵马,在城墙上戒严起来。
一般来说,古人行军很难瞒得住,毕竟你就算想快点前进,不去劫掠沿途百姓,但凡乡亭中有基层官员没有叛变,骑上一匹马想要报信还是没问题。这使得几乎是在纪灵抵达城外的时候,城中就已经做起了准备。
不过纪灵也并没有直接进攻的打算,他行军两日,到城外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虽然从汝阳带了不少攻城器械,但一来天色太暗,对于夜盲症的士兵来说很艰难,二来士兵也比较疲惫。
所以他准备明日开打。
只是孙策却不这么认为,在晚霞的微风之中,借着阴云散去后,傍晚夕阳的一点余晖,远远地看到城外仅仅只是几千先头部队,后方还有大批人马正在赶来,敌人的队形稍稍有些杂乱,并不是很整齐。
在越来越黑的夜幕下,还能看到先头部队已经正在缓缓地向着狼汤渠的河边靠拢过去,显然是打算在河边安营扎寨。
“伯父,我看他们才刚刚抵达城外,应该是准备找一个地方驻扎。此时他们的士兵毫无战心,如果我们趁着这个机会袭击,他们必然不会想到,不如我带兵出城一战?”
看到这一幕,孙策忽然奇思妙想,出了主意。
骆俊连忙说道:“不可,敌人兵马上万,我们只有数千人,如何能与他们在城外鏖战?还是据城死守,方才是上策。”
哪知道孙策的话非常对刘宠的胃口,对骆俊不满道:“大丈夫敢为人先,连伯符尚未满二十都有勇气出城进攻,孝远作为一地之长,怎么能畏敌如虎呢?”
“不是畏惧,是伯符之言,乃小儿之见。祖荣也是当年提刀上马,在陈国死战黄巾的沙场宿将,也该明白敌众我寡,守城才是正道吧。”
骆俊坚决不同意。
刘宠想了想,说道:“不若派千人去试试,如果敌人指挥有当,我们就不强求。如果敌人乱了阵脚,则趁势猛攻。反正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就算奇袭不成,想要撤回来还是简单。”
“这......”
骆俊一时犹豫,因为刘宠说得没错。
现在已经到傍晚,马上就要黄昏时刻,夕阳大半边身子都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天马上就要黑了,即便奇袭不成功,借着夜色掩护逃回来还是没问题。
想到这里,骆俊迟疑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伯符不能去。”
“为什么?”
孙策睁大了眼睛,他早就想驰骋沙场了,现在这个机会眼看就要来了,凭什么不让他去?
骆俊说道:“战场刀枪无眼,你若是出了意外,我们如何向州牧交代?”
“额......”
刘宠本来是支持孙策出战的,结果骆俊这句话,反倒也让他犹豫起来。
确实。
战场刀枪无眼,如果孙策战死,等孙坚回来,他们还有颜面去面对孙坚?
因此即便是刘宠,也不再支持,转而说道:“孝远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伯符你就在城中等候,就在城楼上看着,由我亲自领军出城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