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滢究竟想做什么?
容钰舒展眉头,暂且把这疑惑按下心头。
从前她和容滢同居一府的时候,她尚且看不透容滢的心思,又何况是现在……
一别十余年,昔日泰宁侯府惊才绝艳的二小姐,已是大周的皇后!
世上有几人能懂皇后的心思?
所以,一时看不清皇后的心思也无妨……
这时,邵老太太看了看沙漏,吩咐众人散了。
容钰看向邵北城,准备与他一并起身告退,邵北城却没有回应她的视线……
他单手撑额,斜靠在黄花梨木圈椅里,神情肃然。
不了解邵北城的人,定会以为他正想着什么极重要的事。
容钰却知道,邵北城这是走神了……
似邵家这般,家族命运与天家国运紧密相连,适才她和邵老太太说起的献礼、女学等事,皆非普通的后宅琐事,邵北城委实不该走神……
是什么把邵北城的心绪扰乱得纷乱如斯?
她蓦地想到“子嗣”二字……
容钰再次蹙眉,她不着痕迹地拉了拉邵北城的衣袖,笑着对他道:“王爷,咱们服侍祖母回屋吧?”
邵北城的眼神这才从虚空里落在容钰身上。
他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邵老太太身边,打算扶邵老太太起身。
邵老太太笑着推开了邵北城:“我走得动,不要你们扶!你们自去回屋歇下便是!”
邵北城和容钰便都笑着应了。
宣宁郡主走到邵老太太身边,虚扶着邵老太太,语气不善地对邵北城道:“你既有心做孝子,就当知祖母和我的心病……”
邵老夫人和宣宁郡主的心病……
花厅里立时静得落针可闻。
邵北城十八岁就挂帅夺回了燕云城,其后镇守西北,劳苦功高,获封异姓王……
不世军功,千秋英名。
有儿孙若此,邵老太太和宣宁郡主的“心病”……
无非是……
子嗣!
卫氏和关氏担忧地面面相觑,虽有心相劝,可到底是三房家事,宣宁郡主训子天经地义,她们不好贸然开口。
最后还是邵老太太打破了沉默。
她甩开了宣宁郡主的手,语气里带着隐忍的怒意:“老身以为,邵府家风中正、儿孙奋发、内宅和睦,老身未负老国公爷之托,没有心病!”
她冷厉地看着宣宁郡主:“郡主娘娘金枝玉叶、贵人体娇,却是老身疏忽了,以至于郡主娘娘生出了心病!”
婆母自责疏忽了儿媳……
这顶“不孝”的帽子,休要说是宣宁郡主,便是公主也受不起!
宣宁郡主心下暗恨邵老太太糊涂,却不敢顶撞,忙不迭地跪在邵老太太身边告罪:“母亲息怒!这些年,北城远在西北,承志又年幼,是您老人家一力撑起国公府门楣,媳妇不胜钦佩感激,绝无半分不满!”
是啊,她对邵老太太当然没有不满……
她不满的是……
宣宁郡主委屈地道:“媳妇说起心病,绝无冒犯您老人家的意思!”
“人母之心,大抵相似,媳妇的心病不过是牵挂北城罢了……”
宣宁郡主的声音逐渐哽咽:“北城将将满一岁,就从媳妇身边抱走了,路都走不稳当的孩子,跟着哥哥们一起扎马步,我这个做亲娘的想看看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远远望上几眼,他大些了,先是被送入军营受训,后来又被他父亲带去西南,我更是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他一回!”
宣宁郡主掩面哭道:“母亲,媳妇说这些,不是怨怪邵家教子严苛,媳妇只是觉得,若北城将来连个给他敬香的后人都没有,他这辈子是不是太苦了些?!”
他自幼习武,吃了很多苦头,长大后上战场,更是生死莫测……
若将来连个给他敬香的后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