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惆怅地搁下了甜白瓷调羹。
一个会骑射、十二岁曾千里行军的女子,近年来为了求子几乎把西北名寺古刹拜了个遍的女子……
要知道,那些名寺古刹大多都建在山林间……
也就是,一个长途奔波回京都吃得消的蛮实女子,眼下不过是坐了半日马车来田庄,就身子不适、卧床两日方能起身了……
谁信啊?!
容钰默默地心里为自己掬了把泪。
邵老太太和邵家的夫人们,会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们会不会进而猜想,他们夫妇在西北的时候也是这般没有节制地胡来……
这样想着,容钰简直要哭出来了。
宝珠见容钰面色不对,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忙寻了个由头出了屋,利索地把邵北城请了回来。
别的事都罢了,小姐的事情她是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她从前是小姐的丫鬟,已经嫁人许久了,她原以为自己嫁的是个家丁,打定主意夫妇两个一起伺候小姐,不曾想小戈竟是邵北城底下的兵甲,一回回的军功累下来,如今位列参将,她也有幸被人尊一声“夫人”。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有的今天。
所以这回,王爷和小姐决定回京后,她就以探亲为由,提出想随他们一道回来。
她的父母都是容府的家仆,她带挈着弟弟在西北立住脚后,提过接父母去西北养老,也提过为父母赎回卖身契,父母却都推拒了,说人老了、不愿意挪窝儿,还说人不能忘本,执意继续在容府当差,后来小沈氏夫人与容侯爷和离时,容侯爷为显宽厚,给迟公子分了些奴仆,其中就有她的父母。
小沈氏夫人再宽厚不过,从那以后,她牵挂父母的心便安定了许多。
所以,探亲固然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可还有一桩便是,陪伴小姐。
虽然小姐身边有王爷,有大小姐送去的女医者,还有许多机灵的小丫鬟,可回京之路千里迢迢,她总觉得自己陪在小姐身边才能安心……
宝珠去前厅请邵北城时,他正在与管事们议事,可听了是容钰的事,他交待了众人几句,立刻便起身回屋。
宝珠停在小院门口,看着邵北城进屋后关上的房门。
小姐幼时是个迷糊的孩子,那个时候,除了小沈氏夫人、大小姐、吴嬷嬷,小姐最信赖的便是她,什么话都会对她说,例如二小姐又怎么让她伤心了……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痴妄,可从那个时候开始,宝珠便觉得,在小姐心里她并不仅仅是个丫鬟……
她从前最擅长宽慰小姐,如今却只有王爷能做到了……
宝珠立在院门口胡乱想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不禁哑然失笑。
她们曾主仆相伴十余年,情分自然不同……
她只盼着,她家小姐一生顺顺遂遂、平安喜乐。
最好啊……
宝珠双手合十,诚心朝着西天拜了拜。
最好,菩萨保佑,小姐能得个孩子,倘若小姐能如愿以偿,便是她生不出闺女也无怨无尤……
什么心脉受损、子嗣艰难,她才不信呢,她信的是,心诚则灵!
这世上,她也只会为小姐发这种愿。
许多人都羡慕她连着生了三个儿子……
天晓得,那是一件多么遭罪的事!
她多想得个闺女啊!
砚池洗笔